1、穿越(1 / 2)

风雪连绵,天气阴沉,乌云遮了一半的天。

一伙人拿着锄头围着盖着厚厚雪的墓碑,“老爷,真要挖啊?”

李化年逾五十,浑身削瘦,觑了一眼,似是不忍再看,狠心唾了一口,“挖。”

在他身旁,自有一身着白衣的道士手比天罡决,口中念念有词,拂尘飞舞,不多时在他掌中似乎看到红色亮光,不过转瞬而逝。

随从拿了镐子锄头,开始挖这刚设立没多久的新坟,天气严寒,山上坟墓要比人多,更觉恐怖,哈气成冰,这群人豪饮一壶酒继续掘,一层一层冻土刨开直到露出青褐色的棺杶。

李化连带着脸上的皱褶都在抖,“推开看看。”

棺杶推开,先是露出穿戴整齐的早已僵硬的衣服,接着便是青紫色紧闭双眸口中含着一块玉的脸。

年龄不大,顶多十七八岁,虽然现在没有生气,但也能想到在世时是多么俊俏,他的出现减少了尸体的恐怖感。

此男子两足被麻绳栓住,谓之绊脚丝,胸口放置一面镜子,镜子下放了一本历书,明显是为了预防尸变。

空中打了个雷,轰地一声将山头照的雪亮,寒风混着雪粒子往人衣领子里钻,“老爷……”随从哆哆嗦嗦的道,“带回去吗?”

天越来越暗,山上的天黑的早,道士在一旁点头,他们都清楚,山上山魈不等人,要是再不下决断等他们出来就那一切都该结束。

李化瞥一眼道士下定决心,道士以手叠引灵诀,手中轻摇铃铛,一伙人扛着棺木下山,雪纷纷扬扬洒在他们肩上。

漫天飞舞,像是飘散了的纸钱。

2020年,跨年夜。

陶山泽背着他家团子猫徒步到时代广场,期待2020到来的那一刻,今年的跨年与众不同,不仅是对称年还是整数年,夜幕降临,时代广场早已人山人海。

他确诊乳|腺癌已经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走了很多家医院,事实证明,男性乳|腺癌的概率只有0.6%,可就是这样的中彩票概率还是发生在他身上,而且还是晚期,普通药物已经无法治疗,而且手术还有生命危险,医生的意见是保守治疗,也就是让他回家养着,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乳|腺癌牵连着他身体的其他机能下降,他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睡觉,无法吃饭,每天夜里抱着团子看着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这个世界唯一让他留恋的就是这只猫。

如果更过分一些,他想获得一个人的爱。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身体尚好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身子破败了,谁还能垂青于他?

距离整点敲钟还有不到十五分钟,拍照的拍照,卖气球的卖气球,他刚要去看看那地摊是什么,就被一个人叫住,“帅哥,填一个调查问卷呗。”

他一向不予理睬,扭头刚要摆手,就愣住了,这个腰细腿长长发飘飘黑长直的美女身上带有一种冷冽的气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他鬼使神差的说道:“行啊,填写什么啊?”

“是关于聊斋志异的问题,还有可能随即获赠书籍邮到你家呢。”夜色朦胧,人群拥挤,女孩简直美出天际,言笑奕奕,看他的目光都含情脉脉,陶山泽不予理睬,在名字一栏写下山泽,打勾的打勾,地址栏写了区。

“名字不对呢?”纤纤玉指指向问卷开头,十分无辜的对他眨着卡姿兰大眼睛。

“抱歉,我就姓山。”后背的团子开始不停的隔着太空舱向他挠,同时发出尖锐的猫叫。他轻轻哄着晃着脊背,“爸爸一会就回家了哈,别着急。”

“那地址也不对呢?”女生继续追问道。

陶山泽不想再同她纠葛,眼看着时代广场湖边就要开始放气球,他要过去找一个绝佳拍照位置给自己的人生不留下遗憾,“不好意思,先这样。”

“好吧,那有缘再见啦。”美女冲他一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瞳孔中似出双瞳合二为一,声音比猫叫还嗲,在他走远之后道,“终于等到你了。”

叮铃铃——

陶山泽停住脚步,他听到风铃的声音,转而却被嘭的一声取代,时代广场数以万计的气球升空,夜幕被气球占据,人们大呼“1”,“2020年啦!”

人群开始狂欢,背后的猫不停地抓他。

今天的猫从到时代广场开始就有些反常,他不禁想起猫看到的世界和他们人类不同,能够看到许多灵异现象,不过那些都存在在小说里,现实世界是日复一日的周而复始。

他对着属于新一年的夜空许愿——希望岁月慢一些,希望他还有生命可以停留在人世,如果……他没挺到就让他的猫找一个好人家。

气球飞舞,消弭天际,人群欢呼喝彩,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那些欢声笑语他这世不知何时还能体会。

因为跨年的原因,地铁站封闭,他按照来时的路往家走,心里不知为何开始出现那个女生叫自己填写的问卷,他想聊斋里的人如何看待生死呢,也许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死生交缠,那里应该还有地狱和天界,现代世界很多用科学来解释,但这一刻,他宁愿真的有一个可以继续活下去的方法,不管是用灵魂还是用肉|身。

他仰天看着星辰,今天的夜空格外的浓重深沉,他盯着月亮,一时觉得那月亮的形状竟有点像笔,月牙的部分下方鼓肚,之后急剧变窄,他揉揉眼睛,心中引起强烈的不安,他不是看错了,而就是一支毛笔。

这只笔开始从夜空中缓缓下坠,肉眼可见的逐渐淡化。

与此同时,天象台发布公告,出现难得一见的四星汇聚奇观,各位民众不要恐慌,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只是下一刻,周遭的景物开始旋转重叠,之前的风铃声越来越响,如同紧箍咒一样箍在他头顶,风铃声和听不懂的咒语结合,脑中一片昏沉。

啊——

陶山泽大叫,喷出一口热水,入目处哪有什么时代广场,却是一鬓发发白的古装男人,身后是木质窗棂八仙桌八仙椅。

“珠儿,我的珠儿……”李化老泪纵横,一把将陶山泽拥入怀中。

“你们在干嘛?”陶山泽循着本能,哑着嗓子问道。

他身后穿着罗翠衣裙的妇人上前抹了把眼泪,“珠儿,我是你娘啊,这是你爹啊。”

陶山泽意识昏沉,四肢无力,浑身像是抽干了血脉般生疼,浑身都是汗,“屋子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李化一怔,和妇人对视,眼眸中都是惊悚。

陶山泽揉揉额际,脑子乱成一团,下床来对着站着的人说道:“你站这做什么啊?”

话音刚落,李化腾地站在他面前,“孩儿啊,这屋里只有我和你娘亲啊。”

陶山泽瞥向那人,微光斑驳,逐渐在空气的尘埃中化成齑粉,消弭不见,而他惊异的觉得自己的身体不似往常那样疼痛,乳腺癌的疼痛奇异的从他身体里消失。

这……是新生吗?

待所有离开之后,他将一直放在被窝里的手拿出来,他手中此时握着一支笔,笔形状有棱角,尾端尖锐有孔隙,笔杆莹润泛白,应该是玉制,尖端的材质像是哈士奇的毛,只有食指长短。

太诡异了,他记得在世界中最后看到天际出现笔状的月亮,难不成月亮掉到了他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笔是什么作用,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在孔上穿了红绳,挂在自己脖子上,这里的情况未知,无法确定朝代,无法确定身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街角茶铺。

“诶,你们听说了吗,李化家那个傻儿子回来了。”茶铺主人磕着瓜子和喝茶的茶客道。

“不是死了吗?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出殡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之前来了个瘸子道士,说李珠儿没死,三日之内必能复活,趁着雪天上山挖坟,回来之后灌以热水,这不,活过来了。”茶铺主人倒了一杯茶,余光瞥到什么,茶壶坠地,热水烫了一手都来不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