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和亲路(1 / 2)

尤长的队伍在山岭小道间前行,孤鹰盘旋于青山层峦间,片刻便振翅掉头,风萧萧起旗铃在寂岭中玲玲作响。

沈均骑于马上,抬头向苍蓝天空望去,西山头层层云峦间赤橙一片。心里盘算盘算,驾马掉头向中路马车边,朝外头车架的姑姑说:“齐姑姑,日头快落了,得加快行程赶在天黑前到驿馆。路上些许颠簸些,望君阳公主担待。”

齐姑姑行礼应下进车内向君阳请示,车帘撩开,宽适的车内侍女在一旁奉茶,主位之人拿着栗子酥的手一顿,嘴还没顾得上合起。

在吃栗子酥的正是陈国君阳,宋珂玥。

齐姑姑用略微下垂的眼抬起瞧了一下君阳,嘴边弧线一抿嫌弃之意显现。

珂玥眼一眺也甚是不待见她,小湫递给她帕子擦了擦嘴:“外头沈将军说什么?”

“沈将军说得加紧赶路,途中些许颠簸怕有不适。”齐姑姑回答道。

“赶路就是了,不用在意。”珂玥听,就这小事,燕国来的人也就沈均客客气气。

齐姑姑听后退出来传达:“公主说路程要紧,沈将军无须顾忌。”沈均颔首,看向后头随行车马队伍,喝声下令加速前行,令罢回到队前领队。

身侧姜宿是此次迎亲使者,他摸一把稀疏胡子,微微瞥了眼后头马车,探头向沈均调侃:“沈将军,这陈国公主一路上竟没有一点性子也是好生奇怪。”

倒也不是他一把老骨头犯痒等着邻国公主遥遥路途上摆摆架子动动脾气,只不过虽她是个和亲公主,但也是一国国君之女。

行途都一月多了,别说她了,即便是他们,一路上也会枯味烦躁,可她竟然一点性子也没使。无论马车颠簸或是漆黑露宿,她都不吭一声。

唯一一点就是,三餐不能耽搁了。

沈均看他一眼,直性嗤笑出声:“姜大人难不成还等着气受?”接着道“不管怎样也是一国公主。”

架马上前点与沈均同行“说到底,就是个快虚败的陈国送给咱们太子的和亲公主。”他语气间是自豪与不屑,到底还是个别国的公主。

“姜大人说话小心了,再怎么说到了陵都就是我等的太子妃,该行的礼数一点也不差。”

姜宿没说话,眼里意思也没变,不过是个十几的丫头,什么太子妃,两国的权衡手法罢了。

沈均三十武将出身,跟姜宿这些朝中迂腐又自命不凡的老文臣没什么可说。他素来敬佩太子,听闻这亲是皇后提议的,皇后会出面请婚,各中关系大家看在眼里。

五国的公主多了去了,君阳此人只听说是名师念常青收入得唯一女弟子,而在陈国却并非最受宠,甚至传闻备受陈帝冷落,若是用她稳住陈国作用却也不够大。

为何是她?这点朝中上下议论纷纷,几乎无人明白。

现下姜大人不说话,他也就懒得再去理会。

此时他们谈论的君阳公主正顾着自己吃糕点而已,悠哉惬意。一头乌发梳着的发髻即使车马劳顿也保持着该有的端庄,额下小山眉浓淡适宜,眼是清澈的瑞凤眼,明眸如秋水丝丝扣人心魄,柔唇边还沾着栗子酥的屑。

珂玥母后是陈国出名的美人,生下的女儿不仅随了她的优点更是比其胜三分。

美大抵也是有不同的,大多数美貌毫无特色只是让人觉得她比寻常女子漂亮,跟另外一种能让人眼前一凝的不同,后者哪怕远远瞧上两眼她的样子便让你记住了她,可谓不可方物。

珂玥一双眉眼柔而媚却又不乏□□,道不明的美正是其脱俗之处。

珂玥正好将手里最后一口栗子酥放进嘴,还未吞下却又含含糊糊地指了指小湫身旁的车窗:“唔,小湫,你看看这外头天上有些什么?”嚼了几口又伸手向碟子里。

“有,山”小湫掀开一角向外头望。

“我是问天上,天上。”珂玥嘴里嚷着,嘴里酥皮喷了点出来,小湫侧了侧幸好没喷她身上。

“天上就是天啊,太阳、云、鸟、鹰此类的。”小湫莫名其妙地向外伸去瞧,并无什么特别的东西。

“哦,什么鹰?”珂玥一咽“鹰又是什么颜色?”边说不动声色的扬扬眉头。

“什么品种奴婢哪瞧得出来,不过倒是黑色的,好像翅膀还有点泛白,也许是山里头野鹰吧。”

小湫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后收回身子“公主这是要找什么呢?”小湫满脸疑惑。

“呃”珂玥假装低头拿酥,随后抬头一脸高深莫测“找因果,世间一切自混沌开天皆有因果。因,何为因,怎得果?得到结果后就是真的结束么?它会是因的再起源么?天上为何一日一月?为何翻云变化?为何云日月共存天三者间有何因果可追寻么”嘴上不停说着,拿着酥的手指指画画,十分认真的胡说八道,不用等她再瞎编下去,小湫已经听晕了。

“公主,喝茶吧!”小湫再也受不住端了杯茶递到珂玥面前。

珂玥故作未尽兴的看了两眼才接过茶。

珂玥眼神飘向窗边,墨色倒是飞得厉害,这一路上怕一直都在念桓的监视内,莫不是真要被被追上了吧?珂玥皱起眉头,吧唧一下嘴,换吃梅子。

队伍加速一直向北上,终于在暮夜前赶到苍糜岭在驿站落下脚。

行军在驿站附近扎营,珂玥等在驿站内住宿,苍糜岭是偏远地,驿站条件不算好也不舒适,但总比让她在野外安营的好。

珂玥带着帷帽下车,抬头向天上瞧,天已灰蒙一片,但见一墨点于天间。珂玥稍微撩开一角细看,那正是念桓的黑鹰。

她便由驿站人员领着小步疾走向落宿厢房去,齐姑姑带着侍从紧跟其后。

上空虽外形酷似野山鹰,别人不认得她却认得,那是西北黄沙酷热之地凶猛神秘的黑鹰鳩,念桓花了大半年时间将它收来又花了几年训它,取名墨色,然后拿来当眼线。

念桓绝不止师父说的那一点两点的有病,一只本该可以格外有出息的雄鹰,怎奈遇上丧心病狂的念桓,烤了吃也比这憋屈的下场好。

齐姑姑入了屋便吩咐宫婢让他们领热水,珂玥坐在塌上听着,将面纱摘了一手撑头故作疲惫:“我累了,先小睡会儿,过些时辰再让人送饭菜上来。”她打断齐姑姑的话说完扬手让他们退下。

齐姑姑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双眼上扬用余光看了眼珂玥,承应下行礼带人下去了。

待他们都散去外头悄然一片,珂玥才抬头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端起倒好的热茶。

她走到窗边,外头夜色渐深,明月也越发苍亮,不见星宿明辉但见夜暮浓浓。厢房是在二楼,她探头向外瞧了瞧,没有动静才放心的拿出口哨轻吹。

哨声如雀鸟轻鸣,这时节周遭鸟类多,哨声并不引人注意,清脆声音在寂空中回响了会儿一只灰鸽便扑哧飞到珂玥窗边停下,脚边系着帛锦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