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过滤血液(2 / 2)

好似冷水泼到一团火上,一切戛然而止。

身体里仿佛重新被注入一股力量,他瞬时便从麻痹的窘境中挣脱出来。

脑海里小孤女的模样,四分五裂。

蔺寒时发了一身虚汗。

平静地躺了几分钟后,他疲惫地支起身子,打算去洗个澡。

可他走到浴室,脱了衣裤才发现不对劲。

因为处于发情期,生理状态比较特别,有些别扭也正常,所以蔺寒时没有往别处想。

此时不着片缕,他才注意到,下面的小脑袋居然被人系了个蝴蝶结。

那是一条淡青色的发带。

沾了几滴淋浴的水珠,更像夏日里一枝初醒的青藤。

几乎是在看到这一幕的同一个瞬间,小孤女的模样,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种犹如失贞的罪恶感和愧疚感,铺天盖地般压下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薄膜,堵住他的呼吸。

蔺寒时迅速解下来,脸色铁青,手指都在发抖。

他羞愤难当,又避如蛇蝎,将发带恶狠狠丢进垃圾篓里。

想想仍觉得恐怖,他又把发带捡回来,直接烧成一抹灰。

那个小光点就停在吊灯上,静悄悄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蔺寒时不知道那条发带是谁的。

在玻璃房里,他瞳孔上戴着眼睛锁,什么都看不到。根本注意不到有谁戴了发带。

后来他晕倒了。

再醒来,就是在霍荞的休息室。

在这期间,蔺寒时不知道有什么人碰过自己。

他能追踪到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霍荞,可惜她是利落的中短发,用不着发带。

还有一个就是——巫小姐。

那个精神力强大莫测、又虚伪做作的女人。

蔺寒时不是没怀疑过她就是小孤女。

可惜她们的信息素味道不同,嗓音也不同。

他绝不可能认错小孤女的信息素味道。

淋浴头不断涌出热水,打在他身上。

他站在温热舒服的水流下,胸口好像捂着一块冰,彻骨的冷。

蔺寒时像块木头一样站着,动也不动。

在水汽蒸腾的淋浴间里,皮肤被熏得微红,他却脸色煞白,好似去了半条命。

这个热水澡,蔺寒时洗了不知到底多长时间。

身体好像不论怎么擦洗,都是处处不堪。

床头灯依旧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

可今晚的蔺寒时,并没有用彻夜明灯的方式,来逃避黑暗。

他头发也没吹干,直接便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头。

躲到另一个世界里。

蔺寒时逃避的,是这个扭曲的自己。

一向擅长及时止损和自我说服的他,这次控制不住地难过。

为了获得再分化的机会,他连O一生只能被标记一次的贞操都可以献祭。

这次只是被人碰了小脑袋,就让他羞愤难当。

那个小光点还没有走,绕着躲在被子里的蔺寒时飞了几圈。

最后落在了他的枕边。

黎明前的沉默,没有风声,连月亮也不说话。

周围一片静寂。

任何声音,都无处可藏。

……

巫萤晚睡在自己的大床上,眉头微皱,似乎正在经历并不愉快的梦境。

她在脑海中听到了一阵压抑的低泣声,久久不歇。

后来,呜咽的泣声逐渐变大,变成无力的悲愤。

某个瞬间,巫萤晚忽然认出了哭声的主人。

她猛地睁眼醒来,心口剧烈起伏着。

与此同时,蔺寒时枕边那个小光点,骤然消失。

巫萤晚很快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跟着蔺寒时的小光点,是从她体内逃逸的一丝精神力。

她冷静地割开自己的手指。

指尖渗出的血液,已不再是绝对的透明色。

而是掺杂了一丝极淡的、不细看便很难分辨出的红色。

然而再微弱的杂色,也代表着浑浊。

神明的纯血,必须保持完美圣洁,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玷污。

巫萤晚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没有犹豫和隐瞒,立刻请族长帮自己过滤血液,重新恢复血液的纯澈、圣洁。

进行过滤血液的仪式后,巫萤晚会陷入沉睡状态。

骨凌刀全程都守在一旁,静静望着睡容安详的她。

他是族长钦点给巫萤晚的未婚夫,与她青梅竹马、一道长大。血族上下都知道,他们迟早会成婚。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骨凌刀便如同影子般,守护在她身后。

当然,除了她流落民间的那段日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巫萤晚的童养夫,是与她绑定了生死的命定羁绊者。

“晚晚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族长不怒自威,对骨凌刀发难,“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骨凌刀恭敬地低着头,压住微微皱起的眉。

他没有多嘴,只是顺从地道歉:“是我失职,请族长大人降罪。”

他没有告诉族长。

其实自巫萤晚从民间回来后,他不止一次发现,她在睡着后,精神力经常会发生逃逸现象。

他追踪过逃逸的一丝精神力。

那个微弱的小光点,每次都会飞去蔺寒时的住处,从无例外。

也许,就连巫萤晚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她的潜意识,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

然而每晚都亮着灯入眠的蔺寒时,也同样忽略了它的陪伴。

好在族长并没有要怪罪骨凌刀的意思。

他只是敛着神情,对骨凌刀摆摆手,“下不为例。”

说完,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巫萤晚身旁,替她掖了掖被角。

往日总是不苟言笑的族长大人,也只会在她沉睡后,对她露出那种来自长辈的、慈祥怜爱的眼神。

这可怜的孩子,是被他召唤到这个末日帝国来的。

——巫萤晚,来自于三百年前,末日还未降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