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等昀抱紧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觉得好笑道:“该是我谢谢你。”
他将顾晚灯放了下来。
贺等昀现在已经没事了,只要周围有光线,他就不至于产生恐惧感。
外面传来助理的大喊声:“贺总?顾上神??你们还好吗??”
“还好。”顾晚灯朝外面回应了一句,转头又问贺等昀:“你怎么样了?”
贺等昀沉吟了下,微垂的眼尾和泛白的嘴唇竟让这个棱厉俊美的男人看起来有些虚弱,故意道:“不太好,我现在看不清东西,视线很模糊。”
顾晚灯一边想着凡人果然很脆弱,一边扶住了他,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些:“你后面有个箱子,我扶你坐过去……你现在是不是头晕?很难受吗?我知道几个能提神舒缓的穴位,可以帮你按按。”
“不用。”贺等昀坐到了箱子上,稍稍用力,把顾晚灯也顺带拽了过来,让他坐到自己旁边。嗓音低哑道,“你不介意的话,借我靠会儿就好。”
顾晚灯怔了下,几乎没过脑子:“哦,那好……”
贺等昀靠了过来。
……说是靠,但实际上他的姿势更像是把头埋在了顾晚灯颈窝里。
他们姿势有些暧.昧。
贺等昀一只手臂虚揽住了顾晚灯的后腰,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因为离得实在太近了,顾晚灯甚至能听清他的呼吸声,脖颈也有些热热的——贺等昀在深呼吸缓和压力。
四周几乎是封闭,只有天窗投下来一些光。
这种环境下,顾晚灯觉得别扭,但又没多想,他知道贺等昀现在身体不舒服,也没有动。
顾晚灯身上的气味更加清晰地钻进了贺等昀鼻腔里。
淡淡的清香,像是广藿香融合了雪松的气味,清冷沉静,与他本人的气质出奇一致。
贺等昀微垂的眸中有些沉暗,忽然没来由地开口。
在顾晚灯听来,那声音近得简直就像紧贴着自己耳朵说出来的:“你身上有种香气……用的是我们之前一起在超市买的沐浴露?”
“!”顾晚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
靠近他的那只耳朵突然发痒,整个人蓦地僵了一下。
贺等昀怎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顾晚灯不知怎么就浑身都不对劲了,有点坐立不安。含糊地回答了声:“嗯……”
好在不等贺等昀再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用力的凿击声,打断了这段对话。
“来了来了!工具借来了!贺总,我们这就把锁撬开!”
一阵叮叮咣咣的敲打声过后,门锁很快就开了。
顾晚灯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有意回避贺等昀的视线,但还是没忘了把贺等昀拉起来:“……走、走吧,可以出去了。”
……
结束了一整天的拍摄后,大家都收工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天色很黑,场地上也已经没什么人。
就在某处幽静无人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不起眼的脆响。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忽然扇在戚玉星脸上,顿时令他脸侧火辣辣地疼起来!
戚玉星满眼惊惶无措,看着对面的男人,尚未卸去厚重粉底的脸上渐渐变肿了,委屈惊恐地小声道:“李导,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
打他的人正是导演。
导演恨恨咬牙,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包养了这么个贱人??
情.趣没多少,功利心倒是比谁都重,差点就把自己拖累死!
今天在拍摄现场,贺等昀从集装箱里被解救出来以后,脸色并不好看。那双锋锐的眼眸剜了自己一眼,虽然没有计较,但也冷声警告了一句,让他管好组里的人。
导演觉得自己当时就像狗一样。
拼了命低声下气地给贺等昀道歉,不停点头哈腰,求着得到贺等昀谅解,就差当场给他磕响头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当时全剧组的人都看在眼里。
那伏低做小的姿态,他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是啊,只要动脑子想想就知道,今天的事故怎么可能是个意外?肯定是有人拿了控制器,想要陷害谁。
这件事想查也不难,导演后来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没有别人,就是戚玉星!
“你真是贱得慌,敢去找贺等昀的麻烦?你不想要前途,我还想要!!”
“戚玉星,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有半点眼力和能耐吗?就你也想惹贺等昀,就你也想红?!你也配!!”导演怒骂得他狗血淋头。
戚玉星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用身体换来的戏份就这么丢了,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他急切地拉住导演企图挽回:“李导,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解释个屁!”
导演狠狠甩开他的胳膊,骂道。
“我早就该看出来了,你想害的其实是顾晚灯对吧?你打一开始就对他有意见!你怎么不撒泡尿看看自己,论颜值,论演技,论能力,你哪点比得过人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儿!出道七八年了还是这个德行,也不想想是为什么?”
“我告诉你,这部剧杀青以后,你立马就给我滚蛋!下部戏还想让我照顾你,门都没有,该死多远给我死多远!真晦气!”
导演一肚子火,说完甚至不解气地啐了一口,转身就要走。
戚玉星立刻慌了。
他好不容易才换来的机会,还没得到什么好处呢,怎么能就这么飞走了!!戚玉星使出很大力气拉住导演,哭着卖可怜:“我真的知道错了,李导,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都交往这么久了,您就这样对我吗!”
导演推了他好几下,愣是没将戚玉星推开,怒道:“我没把这件事捅出去,替你背了这口黑锅,已经算对你不薄了!你还想我对你多好?!”
戚玉星紧紧抓住他不肯撒手,闻言也不卖惨了,眼泪说止就止住,咬紧牙关索性威胁道:“那我们就玉石俱焚!要是大家知道你潜规则演员,你名声可就臭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导演真恨没早点看清他这幅嘴脸,简直快被气笑了,嫌恶地劝他认清现实:“我就算名声再臭,作品拍出来也没几个人在意导演是谁,但你可是公众人物,是站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演员!你想玉石俱焚?行啊,有种就去试试,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害我!”
“我、我……!”
戚玉星脸色灰败下去。
他无计可施,又觉得气不过,整张脸都因为恨意和不甘而扭曲,愤恨地流起泪来。
导演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顾晚灯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后,立马就去了休息室。
贺等昀应该还在里面休息。
路上来的时候,他听助理讲了一下关于贺等昀幽闭恐惧症的事。
助理也不好跟他细讲,只道:“贺总小时候,家庭环境有点特殊,他的出身……很高,竞争也激烈,家里的哥哥们都想瓜分家产,因此他们兄弟之间一直勾心斗角。贺总在家里排行老幺,小时候被亲哥哥欺负,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因为家里孩子太多,父母疏于照顾,从来没人救过他……时间长了,对那种环境就会有心理阴影。”
助理虽然刻意隐去了一些细节,但说的都是实话。
幼时造成的阴影,许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即便后来贺等昀再怎么身居高位、睥睨众生,也还是难以克服它。
顾晚灯听完,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进入休息室的时候,贺等昀正在忙着开电话会议,即便上午发生了那种意外,还是没有耽搁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