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怒吼让袁芳抖了一下,随即才稍微止住些的哭泣声又开始抑扬顿挫起来。
谢晓晖一听心就直接沉了下去,这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恐怕少说得三年吧?
吼了一声之后,谢浩淼像是耗尽了全身气力,再度变得颓然,有气无力地冲谢晓晖摆摆手道:“晓晖啊,这事你别管也管不了,他自己往死里作就由得他死去吧,这回谁都救不了他。”
“谢浩淼,你还是人吗?”袁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直直地指着他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他是你儿子,你不管他的死活谁管?这么多年你在他身上花过多少心思,教过他几天功课,带他去过几次公园?除了给钱你还给过他什么?我告诉你谢浩淼,要是允泽出事了,我死都不放过你!”最后一句她的嗓子都喊破了,听起来格外刺耳和凄厉,不过发作完这一通后,大概是体力不够外加太过激动的缘故,她整个人哆嗦得厉害,气喘吁吁的,眼看要厥过去。
“你先坐下。”谢晓晖见她这样,急忙拉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又去给她倒了杯水过来。现在已经够乱了,万一她再在这儿倒下的话那就乐子大了。她知道陈黛是绝对不会插手这事的,而她哥看起来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眼下也只有她出面了。
事实上,就算她愿意挺身而出也没什么用。正如谢浩淼说的那样,这事她还真的管不了。
今天凌晨,谢允泽跟他的两个狐朋狗友躲在其中一人的别墅里正嗨着呢,被接到举报后破门而入的警察逮了个现行,还在屋里翻出一小袋存货。没说的,三个被上了铐子还兀自晕陶陶的混账的后半夜是在班房里度过的。谢允泽是最后一个清醒的,所以直到下午袁芳才接到局子里的电话,再后来嘛就是谢晓晖眼前的这副景象了。
听完前因后果,谢晓晖多少松了口气,给几个专业人士打了一圈电话后她告诉袁芳:事发地在别人家,谢允泽就不存在容留他人吸du的行为,而藏du的罪名应该也落不到他头上,如果他认罪伏法的态度好,乐观一点的话可能只是行政拘留。
“那,”袁芳这会儿已经平静多了,但声音还是有点颤巍巍的,问:“要是不乐观呢?”
“半年。”
袁芳长舒一口气,呆坐了一会儿后抬眼扫了扫对面沉默不语的谢浩淼和始终置身事外的陈黛,最后又看回谢浩淼,冷声道:“几个电话就能问明白的事,可你为了面子就不顾你儿子的死活,好狠啊。我算是看透你了,谢浩淼,自私到这个地步也没谁了,三十年了,真是一点没变。”她鄙夷地摇着头,又看向陈黛,既挑衅又不屑,还有一丝丝怜悯。“看到没,陈黛?这就是你当年拼命从我手里抢走的男人,小心吧,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
陈黛把她当成了空气,压根没搭理她的预言或者说是诅咒。
“……”谢晓晖不能容忍别人这么埋汰自己的哥哥,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迸出来,因为她发现心底的某个犄角旮旯里隐隐有种痛快爽利的感觉。
袁芳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冷飕飕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平静地道:“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起我,没关系,因为我知道谢家也只有你是真的心疼允泽的。我听说了,你找人把当初打过允泽的那几个人收拾了一顿。谢谢你,谢晓晖,还有这次,也谢谢你。”说是这么说,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谢晓晖帮的这些忙还真的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她要是真的心疼允泽就拿真金白银出来啊!不过这会儿的情势让她不得不服软,不然就真的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谢晓晖从没听她讲过这么明事理的话,感觉她与往昔简直判若两人,但惊讶之余还是摆摆手道:“别这么说,谢家每个人都在乎允泽,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我想你心里该明白的。”
袁芳对此只是冷笑,倒也没反驳。谢家有钱有势,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够她和儿子捡的了,今天她已经撂够狠话了,再恶语相向下去往后就不太好转圜了,毕竟他们日后还得倚靠谢家这颗大树呢。
谢晓晖见她面露讥诮,本想到此为止了,可转念一想还是道:“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大家都有责任,但归根结底,日子过成什么样还是要看各人自己。有几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讲,索性就趁着今天说了吧,不然我怕会晚。”
袁芳淡淡地看着她。她知道她要说什么,但碍于自己刚刚才谢了她,所以就耐着性子听听吧。
见她这副模样,谢晓晖心下苦笑,看来明事理什么的果然是假象,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把要说的话说了:“第一,靠人不如靠己。第二,要有敬畏之心。第三,做人要知进退懂分寸。就这些。”说完也不等袁芳的反应就站起身对谢浩淼道:“哥,我那儿明天一早就有拍摄,很多准备工作还没弄好呢,我先走了。”
谢浩淼也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背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晓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跟袁芳解决问题去,然后跟同样起身做出相送姿态的陈黛打了声招呼,要她别送了,就自顾自走了。
其实她很想去派出所看看谢允泽,但她不能去,因为怕见到他之后还没来得及劝导他就会先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当场打死这个混账玩意儿。她知道他心高气傲,这方面跟他爹一样一样的,去年下半年的生意失败对他的打击很大,心里必定苦闷,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至于堕落到去吸du吗?
另一个不去看他的原因是,再怎么说谢浩淼和袁芳才是他的亲爹亲妈,她跳出去揍他的话不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唉,算了,还是回家揍自己的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