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九十三章 信任与猜疑(两更合一更)(1 / 2)

寒门宰相 幸福来敲门 2369 字 11个月前

x 吕惠卿离开时突然向章越一揖道:“章相公有一人吕某想托你照看!”

章越道:“何人值得吉甫如此相托?”

吕惠卿道:“李长卿受吕某所累郁郁不得志。此人是个人才还请章相公替吕某用之。”

章越问道:“李长卿就是当初军器监案时到我府上之人?”

“正是。”

军器监之案当初章越与吕惠卿曾一起联手打击宫里滥造军器之事。

此案虽终止了没有往上追究幕后之人但后来章越与沈括联手改革军器监让官家将宫里督造军器的权力收回改由官员责成工匠督造改进了军器监效率及节约监造费用。

章越道:“李长卿官声不太好有苛暴之称。”

“此人极有才干干大事不惜力。吕某不愿他因吕某之故而埋没!”

章越道:“既是吉甫相托我便答允了。”

吕惠卿道:“多谢相公吕某劝官家攻横山相公不怪吕某吕某已感激不尽了。”

反正你回京之议也为我所阻……章越淡淡地道:“吉甫哪里话攻取横山也是一步妙棋!”

“再吉甫谋世高材!官家素来看重。”

吕惠卿闻言苦笑一笑然后道:“多谢相公抬举!”

吕惠卿拱手后颇有些黯然地离去。

“吉甫留步!”

章越疾走数步至吕惠卿身旁拱手道:“保重!”

吕惠卿一愣然后点点头。

……

李稷!

章越念起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史书上的记载。

吕惠卿正是子选为筹划五路平夏的人选所以委以延州之任可惜后来吕惠卿丁忧回家了否则历史上五路平夏中他可以是一路主帅或身为帅臣筹划这一牵

五路平夏后身为吕惠卿党羽的徐禧李稷同建永乐城想要继续在横山用力。

到了吕惠卿丁忧回来时官家让他去他镇守鄜延路吕惠卿就往陕西进攻就赢不了也就是否定了横山战略。

结果官家怒斥吕惠卿。

官家让他去知单州仍是继续进攻横山结果永乐城大败丧师二十余万。

闻得败报徐禧殉国之事官家当殿对着群臣痛哭失声。

与徐禧同往的李舜举在殉国前撕裂衣襟上写血书给子‘臣死无所恨唯愿官家勿轻疮。”

当时李稷亦同没在军中遗书中道:“陛下臣千苦万苦也!”

想到此事章越目眶微红。

读史书时一个人名就是几个字而如今则是活生生的人。

永乐城之败后官家知道自己战略进攻的方向错了并又让吕惠卿知太原府。

元丰八年官家仍不忘灭夏之事对李宪道若成浮桥以本路预集之士健骑数万人一发前去荡除巢穴……

但数月之后官家病故了元佑后宋朝停止对夏用兵从全面进攻到了局部进攻再从局部进攻转入全面防御……

也就是官家到临终前才将对西夏的攻略重回到熙河路出兵上来。从熙河路出兵照样可以进攻灵州。

在错误的路线一直走了那么久那么久。

真实的历史实令人不忍。

而如今未来是否能有变化?

章越默默仰望星辰。

次日徐禧引李稷来见章越。

李稷的父亲李绚与吕惠卿的父亲乃是同年进士因这层关系李绚投了吕惠卿帐下。

李稷现在正为邓绾授意御史周尹所弹劾正是狼狈不堪时。

李稷对徐禧道:“我虽不是什么撩之人但最厌的便是如此被人如此考量实在是如被弱在秤上称量一般。”

徐禧道:“章相公不似他人。我出身布衣非科第出身尚被他青眼相郑你又何必担心呢?”

“他最是惜才不过了。”

李稷心道未必是若是一会他稍露轻视之意我立即便走。

李稷闻言点零头道“好吧。”

走到门外黄好义告诉他章越正在见客。

徐禧问:“是何人在内?”

黄好义道:“是苏子瞻荐来的此饶文章有屈原宋玉之姿啊!”

徐禧道:“能得苏子瞻称赞的并不是一般人我要看一看。”

黄好义道:“是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君此人姓秦名观除了受苏子瞻推举也是孙莘老的亲戚兼幕下。”

徐禧知道孙觉与章越都是陈襄门下。

“可有进卷观之?”

徐禧看了数篇秦观的进卷叹道:“果真是人才这般文章我这辈子也写不出。”

李稷不服取了秦观进卷看后心底自负之情顿消他心道不过随便一个拜会章越的读书人便有这般水平。

徐禧对李稷言道:“章相公如今拜相名声又高四方俊杰皆入他的幕中此可以称得上是青云之路。”

李稷点零头。

……

熙宁十年后王安石一直杜门在家并向官家辞相理由是王雱身体不适。

不过官家照例没有答允。

宰相要辞也当最少三辞。

目前尚在走流程。

此时王雱病得不轻王安石又安排次子王旁与妻子庞氏离婚。王旁得了癔症整日怀疑其妻庞氏出轨。

王安石见王旁如此不忍耽误其儿媳便做主给他们夫妻二人和离让庞氏改嫁。

王安石心烦不已每日在家也是不洗整日手不释卷地读书。王安石如今手边正是章越当初赠他注释中庸的书。

“见过大人!”

王雱向王安石行礼。

王安石见王雱道:“你不在房里养病又得劳累。”

王雱道:“孩儿的病已是好了很多我听一事好生怀疑章越居然推举吕惠卿的门人李长卿!”

王安石道:“这有什么?”

王安石不知道王雱授意邓绾对吕惠卿的余党穷治之前章惇被贬湖州就是邓绾的手笔而李稷就是与吕惠卿死党所以邓绾也要对李稷赶尽杀绝。

王雱对王安石道:“章度之竟出面竟保下了李长卿这分明是与大人作对。”

王安石沉默。

王雱道:“爹爹章度之分明要重定‘国是’这非孩儿之言是吕嘉问邓绾都一致道。他们章度之之前言于新法不变分明便是虚与委蛇之辞一旦大权在握便倾覆新法。”

王安石闻言道:“章度之不是这等人。”

王安石心道便是真的又如之奈何?

他王安石如今罢相已是属于在走流程的阶段。

王雱见王安石不言默然回到书房吩咐邓绾吕嘉问二人来见自己。

不久邓绾吕嘉问二人都到达王雱卧房里。

王雱满脸病容坐在榻旁手边有一堆书信。

邓绾吕嘉问看王雱脸色问道:“丞相可是答允了?”

王雱咳了数声后脸色苍白地道:“是的爹爹言新法是他毕生之心血便是他以后不在相位也绝不容人更之。”

“更不容人重定国是使新法走上歧路。”

邓绾吕嘉问二人都是闻言大喜。

如今章越已在中书渐渐站稳了脚跟一旦王安石身退他们二人肯定是要从这个位子上退下去的。

所以他们便向王雱言章越要更定新法并且已让陈瓘徐禧二人制定如何更改新法的条例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王雱对此信之不疑。

邓绾道:“大郎君决断章度之如今已有宰臣气焰若不趁现在更之丞相一走便无人遏制得住了。”

王雱点点头心道我如今命不久矣也算是临死之前最后为新法为爹爹办一件大事。罢黜章越之后看下还有谁再敢议论新法。

王雱道:“我当初就早劝丞相将旧党全部罢黜悬富文二相人头于市但丞相心慈不忍如此若是早是这般哪有今日之事。”

“还有吕吉甫也要一并罢之!否则岂不是便宜此人。”

邓绾吕嘉问承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