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过年了。”章越笑道。
这时门外敲门声传来陈襄笑道:“你师兄们来了一会他们给你什么就不要推辞收下即是。”
“好的先生。”章越言道。
陈襄推门后但见门外早聚了一帮读书人来……
“见过先生。”
章越行礼在旁道:“见过师兄……”
“什么?没听见……”
章越看向陈襄陈襄笑道:“此人是你吴道吴师兄最是没规矩……”
章越知道陈襄门下最有名的就是孙觉不过如今在外为官其次就是章惇与这位吴道其余人都是名声不显。
但众人皆是笑着没有半点拘谨章越觉得如此门下氛围正适合自己。
堂上酒已备下陈襄章越众师生们齐聚一堂把酒聊天倒也是其乐融融。
嘉祐三年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嘉祐四年抵至。
嘉祐四年开春后即是春闱。
比之嘉祐二年榜嘉祐四年榜略显星光暗淡了一些但也是有一番龙争虎斗。
放榜结果出来状元为章越的斋长刘几改名为刘煇所得。
欧阳修虽没有主考省试但却是殿试阅卷官。阅卷前他对左右道:“除恶务本今必痛斥轻薄子以除文章之害。”
当时有一士人殿试文章论曰:“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
欧阳修看了卷子自信地对左右道:“吾已得刘几矣。”说完即将此人罢黜。
当时殿试题目是《尧舜性仁赋》。
有一考生曰:“故得静而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
欧阳修大称赏认为是状元之才擢为第一名。
后来拆名一看知状元是刘煇旁人告诉欧阳修这是刘几改名为刘煇。
至于欧阳修误以为刘几所作的文章却是吴人萧稷写的。
得知真相的欧阳修是愕然良久。
不过欧阳修还是很有气度的认栽。他将刘几卷子又重新找出看到里面有一句“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欧阳修认为‘积’字近于学于是提笔改为‘蕴’字。
至于榜眼胡宗愈是省试主考官胡宿的侄儿。
至于上一科弃旨的章惇这一次却得了一甲第五名。
可谓是高第。
很多读书人们不明白为何章惇狂妄弃旨再考却能得个如此佳名。
但是因冗官太多天子要抑制进士初官。
除了状元刘輝降授大理寺评事榜眼胡宗痊授光禄丞外其余进士都不得为京官皆是以选人释褐。
章惇尽管是进士第五名也不过除授商洛县县令。
除了章惇章越熟识的人中蔡确也中进士了出任邠州司理参军。
这是选人最末阶的官职有州司理司户司法户曹法曹参军等等虽说是州官但与县主薄县尉平级低于试衔知县更低于县令。
即便如此章越还是为蔡确感到高兴。
除了蔡确还有一人则是同斋的向七。
向七名次更低只是第五甲必须守选但即便是守选不出意外日后也要为官了。
当日看榜章越看着向七中进士的那一刻是当场喜极而泣。然后被五六名商贾看上围着他好一阵争夺拉扯上演了榜下捉婿的一幕。
章越黄好义看着向七欲拒还迎的样子也是好生觉得无耻又有些羡慕。
至于本是同窗好友的刘佐则只是微微笑着。
章越心想两个好友一个中了进士一人回家经商从此云泥有别了。
“三郎四郎愣着作何?斋长不状元公请我们今晚在清风楼吃酒了!”
众同窗们哄然大笑一旁有人羡慕地问道:“你们就是今科状元的同窗啊?”
一人笑着道:“不仅是同窗还是同斋舍。”
“佩服佩服!”
宋朝的风气从上到下都敬佩读书人至于状元更是敬佩中的敬佩。众百姓们听说章越他们都是刘煇的同窗当即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众太学生们都是笑着。
“走喽咱们去清风楼吃酒了。”
章越也是笑着欲大步离去回顾间却看到刘佐看着远处。
章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正是向七所在的地方。
刘佐看到章越笑了笑走了过来道:“你觉得向七中了进士如何?”
章越道:“有些羡慕。”
刘佐苦笑道:“我倒是难受想着以后向七每夸耀科场上事一次即想到自己如何落榜心就要痛一次。这朋友怕是没得为之了……”
“舍长……”
刘佐道:“你莫要怪我小气我说心底话罢了。向七他很好虽说家境贫寒但到心底一直憋着劲想要有一鸣惊人的一日让以往看不起他的人都看看他今日的风光。他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我心底真的替他高兴但只盼他莫在我面前高兴即是了。”
章越道:“舍长你今后真不回太学了。”
刘佐点点头道:“我会回去收拾三郎此番话早与你说过了但你我交情不能断。你这人宅心仁厚日后若是发迹了我只会替你欢喜绝不会有嫉妒之意。”
章越不好意思地道:“舍长真看得起我也好以后常来找我。”
“当然若有汴京有任何难为之事三郎尽管知会于我。”
说完刘佐又看向了向七。
但见一名有财有势的财主依仗着人多势众强行将向七押上了一顶轿子里吹拉弹唱而去旁人笑着一路指指点点几名童子还拍手欢唱。
当夜章越黄好义在清风楼内通宵达旦地畅饮。
刘几也是很给力吃了酒后又叫了二三十名官妓这都是汴京颇有名声的官妓不少都是色艺双绝的。平日多少达官贵人等闲也见不到一个如今冲着状元郎的面子一并都来了。
众人通宵达旦地吃酒玩乐回到斋舍后章越也是睡到日晒三竿。
这日太学里也会很通情达理地不查宿任学生们在外过夜。
到了中午却见向七回来。
昨日向七还是一身蔽衣如今却着锦袍踏着上好缎子的皮靴风风光光地回到斋舍。
章越看见向七忙推醒了黄好义。
“七郎你这当姑爷了?”
向七哈哈一笑没有直言当即坐在椅上道:“也没水喝渴死我了。”
黄好义好心道:“陶罐里有水自去取吧!”
向七埋怨道:“四郎你这人一点眼色也没有我如今马上要做官了你也不知服侍则个。日后让我如何提携你?”
黄好义笑骂道:“好你个向七郎不过是个第五甲即到我与三郎这来装模作样了。”
向七哈哈一笑道:“开个玩笑罢了我们是布衣之交日后我再如何你我的交情还能忘了。”
说完向七向章越一拱手道:“三郎我向七平日多受你的恩惠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章越笑道:“七郎你说这些作什么我可没觉得平日有帮你什么。”
向七正色道:“三郎我知你素来大方从不与人计较。但我向七郎这些年哪怕受过人一点恩惠都会记在心底是了刘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