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挤满了人。
照蒯满财的辈份他本来没资格进屋但这会儿情况特殊蒯六叔一喊他他便立即进来了。
“满银你去将你二伯、三叔娘、五叔一起叫来。”蒯六叔喊完蒯满财进屋后又向另一个站在门外的少年吩咐着。
那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话并不多听到蒯六叔吩咐便一点头撒脚丫便往外跑了。
等他一走蒯六叔才道:
“这是蒯大家的小子——”
说完又怕赵福生不知蒯大是谁解释着:
“蒯大就是你提到的四娘夫家大伯。”
他沉吟了一下解释着:
“蒯大是蒯举明的儿子蒯举明是我还没出五服的堂兄。”
蒯良村的亲戚关系错综复杂此时蒯六叔心烦意乱没有详细解释双方亲戚关系的闲情逸致便只说了个大概。
赵福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接着说道:
“我这堂兄命苦生了五儿三女女儿们倒是早早嫁出去了儿子成年却要花钱的。他早年为了给五个儿子张罗娶媳妇没少受挫磨。”
蒯六叔提起这位堂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之色:
“大人已经知道了我们村盛产白苏但除了白苏之外每年我们村还要下河捞鱼的。”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沿蒯良村的这条江河孕育了两侧河岸的百姓每年秋冬时节村民们也下河捞网捕鱼若是运气好捞的鱼多卖一大部分出去各家再分一分到了年节家家户户日子便好过了。
“我这堂兄干活卖力他们夫妻每年白苏采得最多两夫妻勤劳苦干前头四个儿子都先后找了媳妇。”
此时赵福生已经确定了厉鬼身份自然便要了解庄四娘子生平继而摸出鬼的杀人法则。
可蒯六叔不知为何竟然从蒯举明开始说起她并没有打断而是想了想顺着蒯六叔的话问:
“这找来的四个儿媳妇品性如何?”
以赵福生聪慧自然猜得出来这蒯举明应该就是庄四娘子的公公。
这也算是庄四娘子曾经生活的环境兴许妯娌间的相处也是她死后厉鬼复苏的缘由。
蒯六叔听她一问毫不犹豫的就道:
“这四个儿媳都很好勤劳吃得苦彼此和睦孝顺公婆彼此间从没吵嘴脸红很是体贴的。”
这样的回答出乎了赵福生意料之外。
她有些怀疑似的盯了蒯六叔一眼显然对他的话是不大信任的。
张传世也不相信他双手揣着袖口一脸不信的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
“真的!”蒯六叔加重了音量。
“是真的。”
一旁抱着孙子的六叔娘也附和了一句哭着说道:
“我们虽说没出五服但又不是嫡亲的堂兄弟我们说这些假话有什么好处?”
她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把眼睛:
“我那堂兄嫂真的很好可惜就是命不好。”
蒯六叔沉默了片刻又道:
“前头四个儿子娶了媳妇剩余的蒯五还单着夫妇俩便开始为这儿子婚事泛愁了。”
蒯五比几个哥哥要小很多是两口子的老来子。
到了他成年时蒯举明夫妻已经年纪不小了。
“十年前我有一天傍晚务农归家时遇到我堂兄在地里挖土闲聊了几句他跟我说等他家老五娶妻他们两夫妻便能放下心中大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这两口子勤劳能干一年过得十分节约。
“我那堂兄当时还不到六十呢却满头白发比人家七八十岁的人还要老得多牙齿都掉光了。”蒯六叔叹了口气:
“他说儿女都是来收债的。”
好在五个儿子中仅剩一个儿子两夫妻再努把力苦日子就快到头了。
“我家这婆子是庄家村中人大人应该知道了。”
蒯六叔话锋一转突然转到了六叔娘身上。
赵福生微微颔首:
“听庄老七说过他说他堂姑嫁来蒯良村后后介绍了自己娘家的侄女嫁给了蒯五。”
她这样一说顿时将蒯六叔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
“是的。”
蒯六叔应道。
这会儿话题终于转到庄四娘子身上六叔娘便忍了伤心说道:
“我这侄女也是命苦。她爷与我爹是一个娘生的她爹脾气不好两口子时常打她从小到大她一件新衣裳没穿过。”
庄四娘子在苦难中成长秉性温柔纯良声名远播。
“那一年我带着长顺回娘家遇到这孩子了。”六叔娘擦了把眼泪:
“长顺是我的长孙。”她指了一下站在门口的一个男青年那青年有些腼腆的点头。
“当时她牵了个娃是她大哥的儿子我们遇到后一路走回去途经她家的时候她大嫂一脸凶狠出来了一来就给了她一耳光。”
其实从来蒯良村的路上赵福生听庄老七提起庄四娘生平时就已经知道庄四娘子未出嫁前在娘家不受宠日子不好过了。
但此时听六叔娘提起这段过往得知连庄四娘子的嫂子都能当着外人的面随意打她之后眉梢动了动问道:
“那时她多大啦?”
“已经十六七的大姑娘啦这个时候成年了有了脸面自尊怎么还好打人脸呢?大人你说是不是?”
六叔娘提起当年的往事又十分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当时见她打人便很是吃惊将四娘子护在身后问她嫂子怎么打人她嫂子说这丫头偷嘴吃了她一个鸡蛋呢。”
“就是一个鸡蛋也不好随意打人呀?”武少春接话道。
“家里穷啊不要说鸡蛋就是家中摘回来的野菜都是有定数的。”六叔娘又叹了口气:
“当时庄四娘子捂着脸细声细气的哭说是没有偷吃她刚带着侄儿从外回来还没进屋怎么偷得了呢?”
庄四娘子的大嫂只当她狡辩追着她打还扯她头发。
当着儿子的面将自己的小姑子打得直哭。
六叔娘当时连忙将人护住。
她那会儿嫁了人嫁的又是较为富裕的蒯良村中颇有声望的六叔在娘家也很有脸面有她出面庄四娘子的大嫂顿时住手。
双方因为一个鸡蛋吵吵闹闹最终闹到了村长处。
“我替四娘子出面作证我们在河边遇到一路走回来她应该没有时间偷鸡蛋。”
可庄四娘子的嫂子坚称家里一只麻花母鸡两刻钟前生了蛋蛋却不见了不是四娘子偷的又是谁偷的?
众人吵闹不休。
后面经过村长调解又询问了庄四娘子的家里人确定她半个时辰前带了侄儿出门采桑叶母鸡生蛋时不在家中。
她时间上对不上鸡蛋又确实不见了大嫂满地打滚说是要庄家人给她一个说法。
那会儿不算农闲时节上午时间大家都有事做。
每个人的行踪轨迹都说得出来最后查来查去查到那个时间段只有庄四娘子的弟弟在家中。
他那个时候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跟村里几个年岁差不多的混小子一起鬼混不务正业像青皮流氓似的逗猫惹狗在村中讨厌极了。
最后庄四娘子的父母将他唤来他承认自己偷拿了个鸡蛋扔进灶里烤来吃了。
失踪的鸡蛋终于查出了下落大嫂哭天抢地要公婆赔她。
公婆嫌这一件小事丢人现眼他们惹不起凶悍泼辣的大儿媳又怕小儿子偷蛋一事坏了名声最后便怪庄四娘子不安份觉得她不肯认下这个罪名导致弟弟被牵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