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邪佞小剑兰 决明 5561 字 8个月前

x 一戒离开了司徒剑兰在他以为她会如他所愿回到银鸢城曲无漪身边的情况之下。qΒ5、//

然而她欺骗了他她没有回去。

既然都是死路一条毋需再连累司徒剑兰。回去曲府就算真能改变她的死劫那又如何?难道她真要听从司徒剑兰的话拿他的性命去换回曲无漪对她的宽恕?

他急慌了她没有她仍有理智。

答应离开司徒剑兰只是不舍再见他折磨。她可以孤单找个地方死去却不忍让他目送她离开那对他太残忍。不如……让他以为她回到曲无漪身畔让他以为她平安无事。

「笨蛋!命比较重要吧?!你以为这样做他会感谢你吗?!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很奉献吗?我跟你打包票他半年内就勾搭上另一个女人了把你这个『伟大奉献』的蠢丫头给抛到九霄云外!」

一戒的脑袋瓜上有根纤指不断地戳刺她随着每一句责备纤指就猛戳一次。

「如果是那样也很好呀……」那也表示他遗忘了她她的生死都不会让他难受。

纤指的主人无力地翻着白眼「为什么像我这样聪明伶俐的娘亲还有那样精明干练的爹亲会教出这么憨的女儿?」上天呀!上梁明明很正呀下梁歪成这副模样还有没有天理?「师兄你也骂骂她啦!」立刻寻找孩子的爹一块教小孩。

「骂有什么用想想如何替她解除死咒更重要。」孩子的爹声音冷冷的。

「直接去把下咒的秘术师砍成两段会不会有用?所谓解铃还需系钤人各人造业各人担。」一道不属于孩子的爹也不属于孩子的娘更不属于那个孩子的男人嗓音悠悠哉哉道来优雅托腮腕上的双龙金镯擦得又光又亮映衬着他的好容貌虽然脸上有岁月刻划的风霜依旧无损俊美。

「我去杀了他!」孩子的爹二话不说躁起长剑飞身离开。

「是谁说绝对不会再抛下他要舍命保护的主子?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又被抛下来了吗?我被仇家斩成肉泥也不用在乎就是了啦。」属于这家子以外的「外人」又有话说。

甫以过人轻功跃上树梢的身影只好摸摸鼻子又回到屋内只是这一回他带走了那个「外人」。

「爹爹师父会不会太冲动了……」一戒担心地看着远去的两人。

「只要那家伙待在他身边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孩子的娘看习惯了那家伙简单一两句话孩子的爹可以连命都不要。

「找斐知画也不能改变什么今天都第六日了。」而她不舒服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她还以为不会苟延残喘这么久以为三日是极限……

「难道你要我们做爹娘的什么也不做看着你死吗?」

「我本来没有想回来的……怕给你们添麻烦……」可是又放心不下才想悄悄回来看爹娘一眼。但她忘了爹娘都是武功高手她的行踪根本瞒不过他们。

「想自己找个没人识得你的地方死?!你这个笨丫头要是嫌麻烦我就不会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还把你拉拔到这么大!你胆敢这样对待爹娘我先掐死你算了!」纤指又去戳女儿的脑袋。

「可能最后还是要再麻烦您了……」

「呸呸呸!说什么浑话!你爹不会让你死的你才几岁呀!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天大的不孝!」孩子的娘说着说着都快哭了。「呜……一戒你怎么这么笨啦你爹给你取名一戒就是要你戒一样东西就是『情』字你为什么不听你爹的话……瞧你把自己害成什么样了?!我就说那双龙金镯根本不是好东西它是诅咒的玩意儿谁套上了金镯那人就成了我们的祸——」

「不是祸至少我很高兴能遇到他虽然我无法断言自己是不是幸运没能遇上一辈子也是平平稳稳过了在曲爷手底下鞠躬尽瘁说不定死后还能得到一大块纯金的墓碑可是我心里会有遗憾。」一戒淡淡笑了「当兰哥跪下来求我回去曲爷身边时我真的觉得走这一遭值得了。他如果对我无心他不会这样……依他的性子最多在我死之前假意关怀我赏我几句好话就算了反正我一死他也落得轻松自在他不在乎做做表面功夫他就是那样的人。可是……他抱紧我要我听话拿他的命换得曲爷的高抬贵手他连手指都在发抖他比我自己更要害怕失去我如果我还不满足地埋怨他那我才真该遭天打雷劈。」

想起那时的他心里又是甜又是疼甜的是他的真心疼的却是他的担心。

「本来就是他害你的!跟曲无漪作什么对呀?!结果苦果全由你来尝!」他会内疚自责愧对都是天经地义呀!

「如果没有心甘情愿谁也害不了我。」一戒垂下长睫说道。

「跟你这个死脑筋说什么也没用了!」气死她了!笨女儿!什么心甘情愿嘛——

「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一戒好抱歉地缓道。

孩子的娘终是忍不住抱着心肝宝贝大哭出来反倒是一戒反过来慰抚地拍着她的背助她顺气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那一天的司徒剑兰是不是也想像娘这样抱着、哭着、骂着、舍不得着……

娘的身上好香像桂花般的味道甜甜的光是闻到连嘴里都仿佛尝到了独特的滋味也像司徒剑兰那日给她的卷花糕好香好香……

一戒闭上双眼鼻前净是香气围绕她觉得眼皮好沉她不挣扎任凭眼前逐渐变黑取代视线里的一切事物她放松身子宛如沉入温暖水里让缓波浸润她的身躯将思绪一点一滴化为涟漪圈圈扩散出去圈圈交叠然后再圈圈化为无形——

「我去杀了他!」

「师兄你能不能换句词儿?你说不腻我都听腻了。」一点都不累喔?才刚刚从银鸢城回来又要赶去下一城砍人。她知道自个儿夫君的脚程很快但是也请可怜她才说不到一句话让她多多发挥好吗?

「那家伙这样对我的女儿你还要我说什么?!」孩子的爹暴怒狂吼。

「杀掉他的话一戒可不会再有一个『师兄』来帮她成为孩子的爹爹师父。」孩子的娘又有机会说第二句话好生开心。

「是呀毕竟甘愿娶进一个珠胎暗结的娘子也不是太多男人做得到的。」凉凉的嗓又插嘴。像他就绝对不会点头当现成的爹。

「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住口!」孩子的娘气得直跳脚。那家伙竟敢开口嘲弄她!

「谁叫我是你相公的主人我被人追杀自个儿府邸不合适住住到你们家是理所当然你相公都不吭声你吠什么?」所以他在这里住得心安理得使唤别人家的奴仆也使唤得很顺口。

「你这种人活该倒楣被追杀!」她一点也不意外!

「你想不想试试我叫你相公砍你两刀?」自称主人的男子沉笑两声。他可是很会对下属提出无理要求而且强逼下属点头的坏主子哦。而且他有双龙金镯这是让他在别人家作威作福又平安无事的护身符。

「我相公很爱我的他才舍不得!」

「哼哼。」又是冷笑。「你相公很爱你?你是独守空闺守久了守到脑子爬满蛛丝网了吗?那我再劳动尊口提点你一下好了——很遗憾你相公没有爱过你。」

「至少他娶我了!」她不服输地嚷。

「等他睡过你再说啦。」无戒的主子摇着玉骨扇凉凉嘲弄对于别人家夫妻的闺房之事了如指掌。

「要不是因为你——」

「现在不是吵这些的时候两个都闭嘴!」孩子的爹早知道将这两人凑在一块绝不会有好事只是没料到两人越吵越偏离主题……这种事也好拿出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吠吗?!

「哼!」孩子的娘和无戒的主子各自嗤鼻又一左一右扭开头像两个方才才在泥地上纠缠互殴又被大人给斥责的倔气娃儿。

「三戒大夫的诊治真没错吗?」孩子的爹问着孩子的娘。

「嗯。我一开始吓坏了还以为一戒怎么了……她突然在我怀里瘫软昏厥我吓哭了找来大夫结果没料到脉一把大夫竟说她有喜了。」然后她又吓哭第二次。好不容易等到夫君回来她赶快扑上去泣诉将原来巴在那位置不放的凉嗓主子给硬挤开。

「所以我才说我去杀了他!」孩子的爹眼中的暴戾血腥又回来了。

他要杀的自然是弄大他女儿肚皮的混蛋——司徒剑兰。

「若不是一戒自愿谁也欺负不了她。」孩子的娘一叹。打小开始她相公教导一戒多少自卫招式招招狠辣绝不留情哪只兔崽子敢对一戒动手动脚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再说一戒执起剑的神情可不会比她相公良善到哪去。

「对了师兄你去找秘术师情况如何?斩了他没?一戒会不会受影响?咒术还有效没有?」

「没斩。谁知道。看情况。」回答的又是那名凉嗓主子。

「你闭嘴啦!我在同我相公说话关你啥事?!」又不是他们家的一分子!

「三戒。」孩子的爹先打断她的吠叫否则一吵下去他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说正事。「我去找那名秘术师时他说他并没有对一戒施咒会撕了那张画只是纯粹要让一戒良心不安给她一些心理上的折磨我瞧他不是说谎。」尤其是他手上的剑已经抵住秘术师的咽喉谅他也不敢诓骗他。

「真的?」那么一戒这几日的病状完全与秘咒无关真的只是因为妊娠有孕——不能怪她这个怀过胎的人还瞧不出害喜症状那时听到一戒说出咒术她的心全慌了当然以为一戒的晕眩及没胃口是咒术发作前症……呼还好。

「听说曲无漪虽然对于一戒的背叛很愤怒但一戒护他的日子也不算短真要细数起来一戒不知道救下曲无漪多少回那些功劳不能一笔勾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他很可能会放一戒生路?」孩子的娘惊喜问道。

「前提是曲无漪这回还能留命下来的话。」孩子的爹点头。

「太好了……」孩子的娘一放心眼泪又忍不住滴滴答答掉下来虽然不住地以手背抹泪还是阻止不了脸上一片的狼藉水湿。「我还以为我们夫妇俩得杀上曲府去逼他们放过一戒……太好了……」她都开始在磨那柄生锈好些年的鸳鸯刀了哩。

「杀上曲府就不必了杀上司徒家则是必行之路。」孩子的爹眉目染杀。

「师兄——你这样做一戒会不高兴的。」

「我不这样做不高兴的人换成了我。」而他选择让自己高兴。

「无戒我支持你。」凉嗓主子站在孩子的爹那方——反正他说什么也不会支持孩子的娘无关理不理性一切全凭好恶。

「你少在那边鼓吹我相公!」而且每次鼓吹都没好事!

「你那只抬起来的腿要是敢踹向我我立刻叫无戒把它剁下来当下酒菜。」凉嗓主子举高戴有金镯的左手腕威胁她。

「我相公才不会!对不对师兄!」她和孩子的爹关系匪浅她可是八人大轿明媒正娶进门的正妻不输给区区一个「主子」!

「我会。」很遗憾他不能骗他娘子只要这道命令下来他真的会。

「师兄……」

太冷血了!太无情无义了!好歹他们夫妻也将近二十个年头她竟然比不过一个外人?!呜……算了她不难过因为早在二十年前她就知道的。不跟那个小人计较这种事还是担心女儿比较实际。相公没了就罢反正从头到尾她也没拥有过女儿可不行!

「师兄我知道你疼一戒怕她和以前的我一样可是一戒和我不同的她说那个男人跪着求她回曲府就算拿他的生命当成讨赏礼物他也允许他对一戒有心一戒提到他时脸上的表情幸福得都快可以挤出蜜了她若知道你伤害那个男人定会很难过的……你想想一戒第一次说话就是叫爹的时候你有多感动多高兴你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和这么可爱的女儿产生嫌隙你想要她哭着对你说:爹我恨你!然后哭着跑出去以后变坏、变叛逆、变不孝吗?别忘了她肚里还有一个也跟着娘亲说:爷爷我也恨你!然后变坏、变叛逆、变不孝……」

「三戒够了。」无戒听了额际泛疼脑子里立刻浮现大的一戒说「爹我恨你」小的一戒说「爷爷我也恨你」两双噙泪的眸子对他不谅解满满的怨怼。

「一戒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她一定会为了他连你这个爹也不要的。」这不是诅咒是陈述事实给孩子的爹做心理准备。杀人对他来说只是利落一刀但伴随而来的麻烦也是一箩筐他敢做就要有本事一肩担起。

「一戒不会这么没有良心……」当爹的人永远相信自己的孩子好。

「刚刚是谁才说会听从那个戴了金镯就-得二五八万的家伙之令将他娘子的脚剁下来当下酒菜?是你没错吧?你都可以这么没良心了你教出来的女儿兼徒儿会比你上进到哪去?!」三戒不满道顺便发发满肚子鸟气。

「……」无戒完全无言没立场替自己辩护半个字。

「你自己说若那家伙被我砍成破布——」三戒葱白细指一送先杀气腾腾指向悠哉啃着果子一边还在读《幽魂滢艳乐无穷》的凉嗓主人再转个弯直抵自个儿相公鼻尖「你会不会为了他与我翻脸?」

「……会。」

三戒一点也不意外会得到这个答案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吞忍了那家伙二十个年头不动他半根寒毛因为她也害怕会被她相公追着杀。

「那么同理你去将司徒剑兰砍得拼不回人形你以为一戒会这样跟你算了吗?!」三戒反问着无戒。

「……不会。」一戒在这上头的死心眼完全神似他这个爹亲。

「所以你必须接受女儿长大了不再以爹亲为天你的地位被另一个男人取代。」三戒看着孩子的爹脸上布满打击——虽然他没表现得多离谱、多么的惊天动地但微瞠的眸子、半张的嘴、震惊得发不出声音的模样也够可怜了。

无戒忍不住咬牙低咒「我就叫你不要生女儿!」生女儿的坏处一大堆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想替她打扮不像男孩随便一块破布包包就算。看到她星灿水眸闪呀闪再毒辣痛苦的练功折腾都不忍加诸在她身上原本该扎三个时辰的马步减少成一个时辰。还要小心翼翼外头的家伙对自己宝贝女儿的染指野心教导她该如何对待对她心怀不轨的混蛋们。好不容易女儿亭亭玉立长大了却变成别人的那种痛……好怨呀。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三戒也很无辜。

「但我不甘心。」无戒冷道。

「不甘心什么?」

「不能这么便宜那个家伙!」

「师兄——」那种恶狠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该糟……有个疼女儿的爹爹因为承受不了女儿被另一个男人抢去的打击开始丧失理智——

「我想无戒大概是想去教训教训那男人顺便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娶回他的女儿如果他没胆能吓跑他更好。」原先专注在读滢书的凉嗓主人连眸也没抬飘来这句话。

知无戒者莫若他。

他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主人呀。

司徒剑兰望着眼前年约四十的男人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只不过对方的眼光多了不友善的杀气。

无戒对司徒剑兰头一眼就没有好印象。

这个男人绝对不适合一戒一戒会被他吃得死死的半分反抗也没有……他长相太邪佞心思也绝对善良不到哪儿去一戒跟着他下半辈子大概全得花在保护他的辛劳上。

「将双龙金镯交出来。」无戒道出来意。

「你跟一戒是什么关系?」会来讨金镯代表他与一戒关系匪浅事实上他最想探问的是——一戒现在的情况如何!

「废话少说交出金镯饶你一命。」无戒的手按在剑柄上只要司徒剑兰摇个头他的剑便会立即出鞘一剑教他头手分家。

「你凭什么来讨?」

「凭我是她爹。」

「爹爹师父?!」原来那个老在紧要关头跳出来坏事的「爹爹师父」是长这副模样?他还以为应该再苍老些、再獐头鼠目些、再尖酸刻薄些……至少不该是个发间白雪斑斑面容清瘦肃穆却不苟言笑的俊逸男人。

这种长相的家伙教导一戒折断他的手更教导一戒捏爆男人的命根子……感觉很突兀。

「谁准你这样叫我?!」无戒绷紧脸色冷酷道。

「他这样叫也没错啦一戒也是这样叫的嘛妇唱夫随。」跟着无戒来的凉嗓主人自己找了位置坐迳自端起别人家的参茶喝完全不等别人的招待。

「一戒……如何了?」司徒剑兰再问。

无戒冷笑故意说道「你把她推到这种绝境竟然还敢问她如何了?你自己扳指算算多少日了她还有命在吗?!」当然还有命而且还两条……想到这里他的脸孔板得更冷硬几乎有霜雪在他周身成形咻咻咻地刮起暴风雪。

「你的意思是——」难道……

「就是那个意思。」无戒继续误导他明知道司徒剑兰想错他也不纠正。

司徒剑兰怔了整个人仿佛被怞走魂魄只剩下一具仍伫着他的双眼盯着无戒却没有投注半分的专注空茫茫的可怕。

一戒有没有照着他教她的那套说词说给曲无漪听?

曲无漪不信她吗?!

抑或曲无漪恼怒一戒刺他的那一剑压根不给她机会说就叫左右将她擒下一戒有没有反抗?

还是她根本没来得及赶到曲府在半途就——

不行不行脑子胀满太多胡思乱想片片段段拼凑着不全的想像东一块西一块的场景像散落一地的纸团混乱得不知从何整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