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天界
“啊…”
一声凄厉的哀鸣划破了承天宫的静谧那比死还要痛苦的呐喊回荡在深宫画梁之间听来令人备戚心惊。、qΒ5\\
李随心被抓回承天宫四十九天了今天第四十九次执刑一样的利箭穿心一样的烈火焚身一样的心碎痛嚎…
这些日子来她每天在平常手中死去然後在火焰中重生反覆地承受著这生不如死的刑罚泪早已哭乾希望早已破灭她了无生趣却又无法寻死这副不死之躯像个无止境的噩梦一次又一次地摧残著她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侵蚀著她的心。
她不知道还要多久这一切苦难才会结束?
她只期盼有人能在她的爱转为恨之前来了断她的生命。
火起火灭重生…
她又熬过了一次火的刑责疲惫地卧倒在玉皇为她特制的巨大鸟笼中残喘笼外平常手握著长弓静静伫立一如以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好了今天的表演就到此下去吧!”玉皇长袖一挥率先起驾回寝宫。
“是…”平常应了一声恭送玉皇之後才转身走开。
“平常…”李随心唤住他。
他站定没有回头。
“如果你还有慈悲之心…就去问问从容…要如何…才能让我…一箭毙命…一了百了…”她盯著他的背影断断续续地道。
他的背脊微僵口气却冷硬无情。“你还有九百五十一次的刑责别想用死来逃避。”
她怔了怔突然笑了。“呵…不狼执法如山的右弼大人啊…就连一点点的宽容都不给…”
“别浪费精神早点休息明天你还得受刑。”他冷声道举步要走。
“这酷刑你觉得有趣吗?”她轻声问。
“纪律刑法不是儿戏。”他再次驻足。
“但我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一场让我哭笑不得的戏我的爱竟是原罪你不觉得很可悲吗?”她缓缓爬起身望著他宽阔的肩背心好酸。
那厚实的臂膀曾经是她最安心的港湾如今却咫尺天涯。
“我负责执法不下评论。”
“是吗?原来…你比玉皇还狠…”她脸上在笑心却在淌血。
他的每一箭从不迟疑从不手软总是又快又准没有一点点的不舍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随你怎么说。”他拧著眉道。
“你知道这个刑罚最让我痛苦的是什么吗?”她喃喃地自问自答:“不是利箭穿心不是烈火焚身而是你…”
袖里他握住长弓的手一紧。
“是每天盼著见到你然後在见到你的瞬间亲眼看著你毫不留情地射穿我的心…”她说著颤抖了起来他奉命杀她的那一刻正是她最痛的时候。
他身子顿了一下仿佛不愿再多听突然大步走开。
“我对你的爱…到头来竟是折磨我自己的凶器…”她仰头靠在栅栏上如梦呓的声音在沉寂的夜里听来有如凤凰的悲鸣。
平常似是充耳不闻他手握长弓沿著长廊出了承天宫一路走回自己的“正气阁”。
然而没有人看出他的脸色阴郁他的胸口灼痛他的脚步如铅他手中的弓沉重得几乎让他握不住…
这四十九天他每向李随心射出一箭他的弓就重一分到现在那股无形的重量已超过他的负荷他每次拉弓手就微微发颤深怕失了准头又怕瞄得太准。
见她浴火他的皮骨跟著烧滚听她痛嚎他的喉间跟著灼烫他有时乾脆希望她别再重生有时…又庆幸她能够不死。
他全身都不对劲虚无的疼痛涨满每个细胞而问题最大的是他的心。
他患了心疾打从向李随心射出第一箭开始他的心就经常闹疼有时喘不过气来有时又像千万根针同时扎著无法食咽难以入眠。
此刻听了李随心的话他的心又痛了而且比以往还要痛上好几倍好不容易撑到正气阁身于一晃竟站立不住。
一只手适时地伸了过来扶住他。
“平常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看著从容关怀的表情马上挺直腰杆强装振作“我很好。”
“别逞强了你一点都不好你病了。”从容一袭白衫定定地望著他。
“我没病我只是有点累…”他反驳。
“心很痛吧?”从容怱道。
“什么?”他一凛。
“你的心在喊痛。”从容眼神温煦地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的心由我自己管而我可以确信它现在很好。”他拧著眉口气强硬。
“如果它很好为什么会哭呢?”
他微怔随即斥道:“你别闹了!”
“你的心正在流泪只是你自己看不见。”从容叹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不悦地瞪著他。
“你的大脑不明白但你的心明白因为你的大脑忘了但你的心却还记得。”
“你深夜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吗?”他有些恼怒了。
“不我来是为你治病的。”从容微微一笑。
“我说了我没病!”他不懂今晚这位老友怎么这么烦人。
“那么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从容改变话题。
“我累了想休息了…”他没心情听故事。
“有个女孩从小就出落得艳丽绝伦她生在仙家个性争强好胜自负高傲聪明却不愿服输。玉皇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她惊为天人不顾她的抗拒用尽方法逼她入宫…”从容迳自说了起来。
“我不想再听丽妃的事。”平常冷哼。
“女孩入宫之後照样傲气凌人她骄纵使性子不把玉皇放在眼里不让玉皇碰她但她愈是如此玉皇就愈喜欢她宠她放任她讨好她…”从容找了张石椅坐下继续道。
平常没吭声这正是他对丽妃观感不佳的原因。
“尽避得宠女孩在宫里并不快乐她想自由自在地过活不想被困在宫里於是她渐渐变得消沉闷闷不乐直到她在宫里遇见了一个男子…”从容顿了一下。
平常冷凝著脸丽妃果然对玉皇不忠所以才会背叛玉皇往後的种种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男子经常进宫一脸严酷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的态度和自律自制的个性让她忍不住倾心她後来才知道原来那男子正是掌管承天宫法纪的神官…”
平常听出他所指何人脸色一变。
“从容你在胡说什么…”他惊暍。
“她暗恋著那个男子却苦於自己的身分终致因相思成疾。”
“住口!”他怒斥。丽妃从以前就爱慕著他?这太夸张了!
“她病了病得不轻急坏了御医也急坏了玉皇这时这个男子入宫禀奏玉皇召他进丽妃殿当场批奏章女孩终於见到思慕之人病马上好了大半…”
“从容!”平常愈听愈心惊。
“女孩好像又活了过来她经常躲在角落看著那男子一颗心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一别再说了!”平常急吼上前抓住从容的肩。
“重点来了你就听完吧!”从容一笑接著又道:“女孩把自己的感情锁在心里她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是宫中人多口杂她的心事还是被某人瞧出了端倪於是玉皇之弟『厉王』叛变当日有人送了一张字条以那男子的署名约她在承天宫东门外相见…”
“不!”平常浑身一震惊骇地瞪大双眼。
“女孩中计兴奋赴约却被当场逮捕罪名是与『厉王』私通共谋叛变。玉皇大怒將缉捕到的主谋『厉王』、『禁卫军总管』、『承天宫内侍』以及那个可怜的女孩一同下狱判以最严峻的咒刑他们於是沦为四兽被剥夺了记忆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不落轮回永世被眨为『非人』。”从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平常愕然耸立四兽的罪行由他搜证玉皇判定从容施法他以为他比谁都明白他们的罪孽但有关丽妃的这一段他竟是第一次听闻。
包令他震惊的是丽妃原来是中计含冤而且间接害了她的居然是他…
“无辜的丽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凤凰李随心她忘了一切忘了你可是她内心对爱的渴望却未消失於是这几千年来她一直在找寻她的爱找寻你的影子…”从容轻声道。
平常悚然杵立一阵酸楚窜逼全身丽妃的率性和叛变让他对丽妃向来有著严重的偏见即便她化为凤凰他也视她为祸国妖孽岂料从头到尾都是个严重的误解?
“你知道她是冤枉的为何不说?”他依然难以置信尤其对从容的隐瞒无法理解。
“我也是在她被咒刑成凤凰之後从她的记忆里发现疑问才查出真相而真相却牵扯到整个承天宫事关重大我不便揭明而且那时也已经太迟了。”从容感慨地道。
“到底是谁冒我之名…”他拧紧眉峰。
“事情已发生再追究无益眼下最重要的是凤凰的事。”从容轻轻將话题带过。
“你这么担心凤凰?我现在才想起来…你一直对四兽之中的凤凰特别慈悲也特别关爱…”平常心思起伏波动回忆起过去在云仙洞天从容总是对凤凰多了几分宽容。
“李随心只是个受害者她的宿命起於你也该由你来了结平常”从容起身看著他。
“我?”他一怔。
“这次奏请玉皇命你收伏她正因为你们情缘未了在凡问她二度爱上你终於打动你的心与你相恋都是早巳注定…”从容说得有如偈语天机。
“我什么时候与她相恋了?”他怒道。
“现在啊!”
“现在?”
“现在你的心有多痛就表示你有多爱她。”从容希望能点醒他。
他愣住了。
心底这份让他无法喘息的痛是爱吗?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她是玉皇的丽妃啊!
他的理智拚命否认。
“在凡间的两个多月里你们疯狂地相爱那段日子不可能会消失它只是被蒙蔽了被你的顽固蒙蔽。”从容叹息了。
“那一定是凤凰之血在作祟。”他强辩。
“好吧!你要这样解读我也没话说不过明天行刑的时候你最好多想想…”从容故意停顿。
“想什么?”他瞪著他。
“凤凰并不是每次都能重生的四兽的诅咒会在他们回复记忆时解除到时他们不再不老不死只要一箭就会马上毙命。”从容仿佛在警告。
他呆住了如果万一李随心在他放箭的刹那突然清醒还原人形…
扁想像那一幕他就痛彻心扉冷静的脸孔在刹那间崩解。
“不过也许那样对你和凤儿来说反而是个解脱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平常”从容说罢摇著羽扇翩然离去。
平常双腿一阵乏力坐倒在大石上低头看著自己颤抖的右手茫然失神。
他的这双手还得射出九百五十一次的利箭箭箭都得射穿李随心的心脏他能撑到几时?
李随心…又能撑到几时?
难道只有死才能解脱吗?
他怔忡著脑海里下由自主浮现了李随心那双美丽又绝望的眼睛…
夤夜一阵缎衣拖地的悉悉声缓缓靠近巨笼李随心抬起头看见一位头戴后冠打扮华丽的女人正隔著铁笼对著她冷笑。
“你这个贱人终於尝到了苦头了吧?”
“你是谁?”她蹙眉问。
“你连我是谁也忘了从容的法术还真厉害哪!几千年了你依然想不起似前的事。”女人讥讽地笑著。
“不值得我记的人我通常不会费心去记。”她虽然疲惫反讥的能力可没退步。
“你说什么?看来凡间的闯荡把你污染得更坏了。”女人怒道。
“其实承天宫和凡间都一样污秽到处都有像你这种人。”她回敬道。
“哼!好个贱人从以前就伶牙俐齿现在还是一样不过以前你得宠现在可不一样了怎么样天天被喜欢的男人射穿心脏的滋味不太好受吧?”女人大声挖苦。
她瞪著她懒得回答。
“不过你这只妖孽是只凤凰根本死不了所以多射几次也无所谓。”女人绕著笼子边踱步边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