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杀鸡不许宰鸭叫拔毛不许掏蛋。
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娘嫂子们操持起了锅铲和砧板人声沸腾间剩下的人就得劈柴担水打鸡蛋。
他们做的这些活儿都是带腥气的怕惊扰了里头的人都只能在门前腾出来的空地上做。
等收拾利索了的各种东西就会被拿进去灶上发出的声响不断磕碰出的全是一个对江遇白而言全然陌生的新奇体验。
江遇白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给鱼刮鳞破肚在接连不断的噗嗤声中失笑道:“我倒是头回赴这样的宴。”
“瞧你们这架势往常都来过?”
不然怎么这么熟练?
徐明辉精益求精地挑完鸡身上的最后一根绒毛从善如流地抓起了另一只鸡答得心不在焉:“不是头一回。”
但也是来了洛北村之后才有的体验。
江遇白谈兴浓厚不甘寂寞地说:“我往常只听说农家户年节时热闹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儿?”
“应该算不上喜事儿。”
徐璈意味不明地抬头朝着不远处蹲在大树下嘀嘀咕咕的一群半大小子看了一眼指着满脸痛心的徐明阳说:“你瞧他那个表情便可知此事并非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大喜。”
起码对徐明阳而言不是。
对于不好读书的徐明阳来说之前的洛北村就是一片不曾被书本污染过的净土。
不管在老爷子的书房中饱受了何种煎熬不管在之前的村学中受了什么毒打但只要回到村子里那空气就必然都是清新的。
然而往后就不一样了。
等村中学堂建成名为读书的煎熬就会传遍整个洛北村。
届时这群还满眼天真的娃娃一网子撒下去就能捞个彻底一个都别想跑。
江遇白听到学堂二字眸光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璈:“开个学堂从小教导这些孩子都是给徐家养的?”
太聪明的人往往都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复杂的事情不可理喻阴谋化。
照江遇白对徐璈的了解在自己的根基之处开办个学堂把目之所及的半大孩子都搜罗到一处。
明着教导暗中留意挑选经历一番光明正大的培养凡是可留用的来日长成都可以是徐家的一项助力。
而且这样从小受徐家深恩的人往往多忠诚难生半点背叛之意。
花些小钱换来的是将来取之不尽的人才和忠诚之士这法子倒是妙……
江遇白脑中思绪信马由缰奔腾出去了不知多远徐璈却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懒地说:“枝枝没有这个意思。”
江遇白听到这话无声一怔。
徐璈话声淡淡:“若换作是我先起了这个念头那必是如你所想甚至更为恶毒阴暗。”
“可提出这个的人是枝枝。”
徐璈不在意暴露自己的不择手段也不介意被阴暗揣摩。
但桑枝夏不同。
桑枝夏没有想过要把这些懵懂的孩子变成自己手中的刀也没起半点恶念。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受恩力若能及那就当适当报答。
她在这里感受过无条件的善意故而不惜回报。
江遇白意识到什么眸色渐深沉默一刹后坦坦荡荡地赔了不是:“是我小人之心我给嫂夫人赔不是。”
“倒也不必。”
徐璈要笑不笑地呵了一声很是坦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忙碌的几个人笑色唏嘘:“毕竟这里也没什么好人。”
有一个算一个个顶个的脏心烂肺有点儿真诚往往都在脸上的假笑中消散完了。
陈菁安下意识地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发现徐璈说的好像也不错悻悻之下愤而剖猪单手拎着一条硕大的猪后腿就往院子里蹿。
徐明辉自认并非好人一类默不作声继续拔毛。
江遇白环视一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你说的也对。”
“好人谁跟你们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