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帆见状瞟了一眼樊志樊志一脸莫名。
如夜的寒眸瞥了一眼门锁樊志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打开门锁。
陆青帆扶着牛敬源坐到了床边的草垛子上淡淡地道:“生死未卜、牛大人倒是先失了生机。”
牛敬源迷迷糊糊地抬眼望着陆青帆冷峻坚毅的模样苦涩一笑:“发生了太多事老夫应接不暇啊……”
人活得便是一股劲儿若那股劲儿气散了便是破了案只怕也难以为继。
“大人若遭人算计得家破人亡、不知真相也死得瞑目那下黄泉见着儿子的时候无愧一句‘家人团聚’也好。”
陆青帆当真是老阴阳人了此言一出愣是噎得牛敬源半晌没反应过来。
“陆大人是说我们父子遭人谋算了?”牛敬源将诸多关键联系起来只觉方才他那一句“发生了太多事”当真有环环相扣、势要迫死牛家的谋算。
陆青帆见牛敬源脸色生出几分怒意的红晕终于不再是惨白的颓丧之态这才提醒道:“看来大人想到了其中关键。”
“本官为人刚直、行事肃正从未……不倒也不算‘从未’。”牛敬源张张嘴喃喃道:“有一件事多年以来只要细想、便令我寝食难安。”
“何事?”陆青帆沉声追问。
“数年前我曾对一书生动了恻隐之心、泄过科考的策论考题。”
陆青帆眸光一沉:“可是十年前?”
“差不多吧……时间太久当真是有些记不住。”
牛敬源说及此事老脸颇有些挂不住“当时年轻气盛、看到科举多有不公便愤而上奏;岂料被圣上痛斥、又被不对付的同僚弹劾。”
气愤之下牛敬源便喝多了。
当时有几个穷困的考生在一处客栈针砭时弊牛敬源一时上头、便简单地叙说了几句……
那日之后接连遭受御史弹劾的牛敬源被贬谪成了正七品此后经年他成为天子近臣、又重新回到了正五品翰林学士之位。
陆青帆被牛敬源这番话震得瞳孔紧缩:“大人可还记得泄露的考题与何事有关?”
牛敬源讪然地道:“具体所言不记得了只是点名了督造堤坝、盐铁改制之事。”
果然。
“当年科考策论便是言其民生督造、盐铁改制让利于民之事。”
没过多久便爆发了轰动数载的“江南科举舞弊案”白琨一族满门抄斩、牵涉株连数人江南学子十年不得入仕。
白氏独女白筝成为孤儿化名云曦入京伺机沉冤;而他的父母也……
陆青帆面无表情之下心境如同惊涛骇浪握紧长剑的骨节已然发白。
旧案根源竟然在十多年后隐现京城牛敬源当年几句醉酒之言成为煽动蝴蝶的翅膀将风暴席卷到了江南。
“我虽喝了酒、但说话还有章法并未真正泄题啊!”牛敬源看陆青帆脸色那样难看忙不迭给自己找补。
陆青帆冷嗤一声:“大人何必自欺欺人。能让你彻夜安寝的哪里是几句话而是十数载不知为何而死的白氏冤魂、十年断送前程的江南学子!还有因了此事被株连的千万家族……”
牛敬源祸从口出给数人招致灾祸可不是夜夜难安?!
“勿怪牛大人宁肯认罪也不敢耽搁大考之年策论试题原来根儿竟在此。”
陆青帆一如审判罪孽的活阎王字字句句拷打在牛敬源的灵魂上。
他确实有罪!
罪无可恕!
陆青帆已然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转身便出了牢房。
牛敬源被戳破了心事一个猛子扑倒在门栏上痛哭道:“陆侍郎且听下官一言!下官罪责难挡、万死莫辞可当年旧事万不要再重提了啊!否则、否则又是血流成河……”
“你也知当年血流成河有你几分罪责?”
陆青帆蓦地转头锐利如刀的寒芒迸射而出直直削向了牛敬源的面门:“若你还想将功补过便该将当年诸事一一道来、说出那几个占了便宜故意泄题的寒门子弟以慰藉十余年来枉死的冤魂!”
牛敬源脸色煞白连眼泪都忘了流呆怔地望着陆青帆似乎还在权衡能不能说。
片刻后他颤抖着手写下了一份血书口供其中提及的几人名讳恰好有一熟悉的名字:易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