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有些习惯了。

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了屏幕上的那张脸。

那是他的女儿……

这一刻，他已经麻木的心脏被悔恨填满，如同被无数根针同时针进了血肉一般。

老头痛苦的闭上双眼，仿佛看见了几十年前。

那时他还没经过大起大落，他有一个普通的工作，有一个不大的房子，房子里是他曾经爱着的妻子，还有……

还有一个会在他身上撒娇，会依赖的叫他爸爸的小女孩。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他这样的人也不配有如果。

中央广场对面，有一条步行街。

步行街口一个头披黑纱的女人也正在呆呆的看着大屏幕。

“喂！问你话呢，这鞋垫怎么卖？”

“啊？对不起，对不起！”

陈卿卿对着小摊前的顾客连连道歉。

“对不起，这鞋垫2块钱一双。”

两个钢镚被扔在了摊上，陈卿卿连忙把钱捡起踹进了兜里。

再卖两双，再卖两双她晚上的饭钱就够了。

从监狱出来后，她一个有前科又毁了容的人，再也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唯一能做的，就是摆了小摊，趁着城管不在挣一点仅仅够生活的费用。

她招待着顾客，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的大屏幕。

曾经她意图伤害意图踩在脚下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她只能仰望的存在。

陈卿卿偷偷把手伸进黑纱中擦了擦眼泪，却没办法擦掉自己的酸楚和狼狈。

本来啊，她是有无数机会重新做选择的。

可是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住。

是她的一意孤行，造就了如今的后果。

但是还好、还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卿卿的嘴脸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收摊后，她东拐西拐的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墓园，在一个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傅明逸，你知道吗？宋微澜和白扇都已经成了全国首富了，哈哈哈我怕你不知道，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虽然我心里啊，也很难受，她们成了天上月，我呢？我就是一个有前科又穷困潦倒的老女人。但是我一想到你压根就没出狱，早早的就死在了里面，我就开心了，我就得到安慰了，你个垃圾畜生，你就在这躺着吧！哈哈哈哈！”

陈卿卿笑的很大声，但眼泪已经落下。

又过了二十多年，白扇和宋微澜的生命都走到了尽头。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我前脚进了医院，你后脚就跟了过来，你到是多活几年啊。”

宋微澜听见她的话笑了，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你都要走了，我自己活着有什么劲，我可舍不得你。”

“哈哈哈，你个小老太太，一如既往的黏人啊。”

“扇扇。”

“嗯？”

“其实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

白扇努力的侧过头看她，“谢谢你，宋微澜。”

谢谢你几十年的陪伴，谢谢你几十年的错爱，谢谢你几十年的闭口不言，让我可以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宋微澜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人世间一趟，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