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闻言，沉默了。

这位于大人……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他跟在知府大人身边做事，见到的县令不少，像是于大人这种的，却是少之又少。

他为富安县的百姓筹集粮食，已经是不容易了，还愿意继续费心跟进……

大多遭灾时，县令的第一个办法就是上报朝廷，等待救助，如果没有救助，那就会放任自流。

像是会努力想法子，而且，能想得到法子的，实在是太少了。

粮食如今都在那些大粮商的手中，他们不松口，谁也没法子。

而那样的商户，远不是什么士农工商的阶级可以概括的。他们那样的人家，盘根错节，不缺在朝中为官的亲戚友人。

方成看着这数万斤的粮食，开始动摇。

良禽择木，兴许这于大人也是一棵可以依附的大树。

眼见着粮食被一份份的派走，于县令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虽说这些粮食不足以让他们度过整个寒冬，但是至少能争取到不少的时间。

接下来，粮食的价钱就会降下去。

于县令想着适才姜宴清给他的那封信，信中所分析的，还有具体要如何做。都觉得他当真是个人才！

明日一早，全富安县都会知道，是顾家派的粮。

顾家有嫡系见不得百姓受苦，出了粮食。

顾家手中囤积的粮食多，一旦他们松手，其他粮铺必定恐慌，会跟着降价！

到时候便往顾家祖宅送锦旗！大肆宣扬顾家不愧为皇商，仁心天下皆知。

先将他们架在高台之上。

再请封州的刺史大人上书，直达天听，为顾家歌功颂德！

顾家必定吞下得罪其他粮商的苦果，为了及时止损，他们必然要大量放粮赈灾，将好名声运营到极致。

从而从其他方面，将亏空的利益收回来。

那样的大家族，不会因为一次灾荒放粮赈灾而鱼死网破。

他们只会在受到损失之后，寻出另一方面的利益最大化，努力不吃亏。

那就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了，一旦大肆放出粮食，大批量的粮食，就足够冲击现在的粮食价钱，让人不至于死在这饥荒之中。

环环相扣……从顾家人拿了那枚粮食令开始。

计划写在纸上，只让人觉得他妥帖，可是仔细想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本以为只是短暂的救助，没想到姜宴清想到了封州一带所有受灾的人。

此事若成，这功绩……

大概他这个县令的位置，都能挪一挪了。

于县令看着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心中也跟着明朗。

年关将至，大雪纷飞，冷风也一如既往的无情，刮得落在地上的雪再次飞起，让这本来就不太友好的温度，又下降了不少。

不过哪怕这么冷，富安县里却是热闹极了。

三日前，于县令突然开始给吃不上饭的百姓放粮食。

各处村落里快吃不上饭的人，只要签一张来年种辣子的契，就能暂时借到粮食。

而且，这些粮食是清河顾家那样的大粮商赠与的粮食！听闻是姜家村的姜解元和解元娘子为他们牵线搭桥，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好事。于县令感激他们，所以才同意了借用的粮食用辣子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