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随着小朱第一次全权监国而召开的大朝会,因为一个礼部尚书的职缺,文官们就掀起了小朱当权生涯的第一场骂战。
你方祭出一位户部尚书。
我方这边也由官位相近,资历相当的人出列找补。
这也就是小朱一直以来给人宽宥平和的印象,再加上老朱临走前授予的最高权柄,不少人都想借着机会给自己谋个前程。
除了双方的互相抨击,出任礼部尚书的人员,各自内部也还留有争议。
可见昨夜走动之频繁。
要是换了老朱在场。
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能吱声都算他们胆肥。
相较纯粹吃瓜的勋贵武将们而言,位于百官之中,以文臣身份作壁上观的常升,对这摊浑水看的就分明多了。
虽说明面上看,六部尚书之一的官位也已是文官之首,足够吸引人。
但若抽丝剥茧。
想一想站出来这两人的出身,籍贯以及入仕的途径,就可以看出他们背后所站的立场。
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各自的利益冲突。
这也是为什么小朱明明已经下了圣旨,预备好了李善长接替礼部尚书之职,却仍要把这官位抛出来让百官争论一番的原因。
就像是面对一群饿狗。
不抛出一块足够香的肥肉让它们去抢,怎么能看出它们的团体和地位之差呢。
那个举荐曾经的东宫詹事的老臣属前元旧部。
而范敏虽然也是淮西一带的籍贯,背后却是江南士绅出身,相互举荐而入朝的官员在给他撑腰。
至于红巾降臣。
他们大多是小猫三两只。
有能力的都被发配了出去,能留在朝堂的没多少。
如今前元遗臣已近乎全数告老,淮西勋贵们瞧不上,也融不进江南士绅的圈子,更不会和它们沆瀣一气,在朝堂上没有什么话语权,就谁都不得罪。
如此。
跳的最欢的这两家,无疑都打着同样让其他派系官员或散臣的主意。
要是真被拿了它们自己开刀。
相对应所属的派系,必然也将遭受对家派系的落井下石,进一步扩大内部清洗和职位的更替。
所以。
不是它们想争。
是他们必须争。
即便是老朱这么个专权的开国皇帝。
在为亲儿子铺过路,几经清洗过,还未形成党争,学争,清谈之风,内无权臣独霸,外无外戚专横,太子本身能力和威望都不差,还培植了相当一批可靠臣子的情况下,接手的朝堂尚且复杂至斯。
就更枉论后世没有如此便利的守成之君,想要再创辉煌的难度了。
站在权力的高台上。
俯瞰着刚刚迎送老朱出应天府的百官在历经了一次长途跋涉后,因为礼部尚书职而争的面红耳赤,恍若两人的百官。
朱标的眼里也浮现了一抹庆幸与复杂。
与身处百官之列的常升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这才偏头看向身侧的内侍。
随着一声尖厉的“肃静”。
那些早已争的面红耳赤,唾液横飞的文官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朱标躬身告罪。
“臣等失仪,还请太子殿下赐罪。”
朱标的脸上浮现了一如既往符合百官期许的笑容,目光扫视过出列的百官,心中暗暗记下,和声安抚道:“众卿拳拳报国之心,孤已知晓。”
“然则此番争议,众卿各执一词,谁也无法服众,只能徒生百官嫌隙。”
“与国无益,与朝廷无异。”
“众卿以为,然否?”
一众文臣顿时哑然。
都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但面面相觑间,乱成一锅粥的局面下,彼此也找不出个一吹定音又能服众的人来。
有心拖延。
又怕得罪太子殿下。
其他人也不一定同意。
只得无奈的应声道:“恭请太子殿下圣裁。”
见百官权衡之后,一如所料的乖乖献出了主动权,朱标也没有直接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