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闻言哑然。
他也不知道这种印象从何而来?
只觉得这些商人,经历了宋元两朝,又逢乱世,在路途不通的情况下,家底好似理所应当的被掏空了。
见朱标不回话,常升又换了种说法。
“我翻阅史料发觉,宋朝时,朝廷一年的赋税约莫三千五百万两银(查史料考证的,那什么一亿六千多万两银子税收的麻烦自己去查,拿出实证来),而今,大明朝廷一年的赋税才有多少?”
“还不足宋时的四成。”
“姐夫想没想过,这么天大的差异,中间的差数哪去了?”
朱标到底是通读了经史的。
略一思量便答道:“宋朝与本朝税制不尽相同,宋朝收税是将各地的赋税全部收归中央,再行拨派。”
“而本朝是让各地府衙留足本府所需的赋税之后,提交税表,再将剩余的税粮送至中央,或者送入两仓。”
“其次,两朝的田亩总数,税收比例也不一样。”
“再者,宋朝重商税,不仅有海运的船舶司,对小商小户的征收比例也过重。”
“本朝轻薄赋税,藏富于民,故而有此差,”
常升由衷的点头,甚至想为朱标鼓掌。
但点头后,常升又正色道:“那姐夫以为,宋朝的赋税,都足额收齐了么?”
朱标思衬片刻,答道:“先从地方收至中央,中间多少会有贪官漂没,十成不敢说但六七成大约是有的。”
听到这个结论,常升忍不住笑了。
笑的满是讥讽。
“姐夫莫不是觉得,宋时的士大夫个个都是谦谦君子了?”
“从古至今,表面上说的都是仁义,背地里计较的全是生意,姐夫身为大明储君,难道还没看清楚这些所谓的士大夫,仕林中人都是什么德行么么?”
“就因为宋仁宗的一句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帮没了皇权震慑的士大夫的嘴脸,可真对得起他们多年的苦学啊。”
“宋处时,两税立额,亩收一斗,仁宗时期,官租每亩收八九斗至一石,这还只是正税。”
“而五代十国延续下来的各种杂税呢?”
“宋朝可是一个都没取缔。”
朱标的脸上浮现了惊愕。
天下读书人,莫不都称颂宋朝为天下文治之巅峰。
天下大治,百姓安乐。
可在常升的嘴里,这怎么就成了读书人口口相传糊人的弥天大谎。
常升继续笑道:“除了加耗,还有“支移”、“折变”、“和籴”、“和买”等等。”
“支移是你交了粮食,要运到别的地方去,是免费送过去的,不想送,就要交“地里脚钱”,让别人送外,中间的好处,不必多言。”
“折变是官府将原税物折价改收其他物品的税法,和折色同理,至于折价多少,怎么折,还不是由税官订么?”
“和籴,合买,是官府以低价强制预购百姓的粮食,布匹等,若有人怀疑他们巧立名目,啧啧,他们可是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士大夫啊。”
“甚至于,这些士大夫还能明目张胆的向百姓索要贿赂,称之供“羡余”,甚至还得了当朝皇帝的嘉奖。”
“就在宋朝如此荒诞,上下贪墨成风的境遇中,宋朝乃至南宋,每年税银还能争得三千五百万两。”
“不得不说,真是个奇迹。”
常升一脸讥讽唏嘘的仰起头。
“到了元朝,那些曾经的士大夫,或改投元廷,或摇身一变,做了富家翁,或者干脆与府衙私通,包下一地的税收,各种苛捐杂税一加,扒皮吸髓。”
“如此,历经了两朝,曾为士大夫,而后在天下百姓身上榨干了几代人骨血,并且还能延续到大明的富商大户家里,哪个不是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
“八百万两,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