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积极劝桑课农,对于百姓从事工商,认为是游手好闲,要求里正、户长把这些人上报州县,直接处以惩罚。
在这两任长官的治理下,洛阳这样的国家商业大都市,正在迅速的变成一个农业州。
巨大的洛阳城里许多里坊,比长安城南的鬼坊还要夸张,大半个洛阳城区都成了粮田菜地果园等。
杨恭仁还在跟怀玉介绍着洛阳的变化,又恢复了多少人口,增加了多少粮食产量等等,怀玉听的心里直叹气。
战后恢复民生,这很有必要,以粮为先,也确实是安定的基础,但从武德四年灭郑,到如今贞观二年,这都八年了,还越搞越回去了。
无农不稳,但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没有农业,社会就不稳定;没有工业,国家就不富足;没有商业,人民的经济生活就不活跃。指社会上离开哪个行业都不行。
一味的强调农业,而打压工商,这种做法,尤其是在洛阳,这是不对的,有严重的问题。
这也使的许多工匠、商人甚至是百姓,都从洛阳跑到了荥阳、郑州,那边自发的形成了还不错的运河集市,有大量工坊。
可现在窦轨却说这些人是懈怠懒惰的人,贪图安逸、厌恶劳动,不勤于农耕,要打击惩罚。
经过一个坊门口,前面枷着一大排的人。
“这些人犯了何事?”
杨恭仁招手,叫来几个站在旁边的不良人询问,“跟武少保说下这些人所犯何事?”
不良人见这年轻人居然就是帝心武少保,赶紧恭敬的行礼,然后一一介绍。
“这人叫康虔毛,倒卖粮食。”
“这个赵明礼,倒卖旧衣废物。”
“这个邹义,他私酿酒贩卖。”
······ 这一群被枷的头都抬不起来的人,其实都是些小商小贩,那个康虔毛,是个粟特胡,祖上好几代前就移居洛阳,一直做生意,经历过隋乱破产,如今做点小买卖,其实就是下乡从农民手里收粮,然后再加工成米面再出售赚点辛苦钱,虽然也会干掉新粮里掺陈米的事。
那个赵明礼,就是个收破烂的,收各种别人不要的破烂旧物,经过整理归类,或是翻新什么的,再挑担子走街串巷的卖掉,赚点辛苦钱。
其它的什么酿酒酿醋,什么做器等等, 都是些从事工商的工匠或商人,但被洛州都督府认为是游手好闲,不务本业,甚至是违法犯罪等。
见一个抓一个,从严惩治。
连在洛阳城里摆个摊子,都会被不良人捉起来,不仅要罚钱,还要戴枷示众,重点还要处徒刑劳改。
跟杨恭仁到了都督府内。
武怀玉忍不住直接跟杨恭仁提起自己的意见,“杨公,洛阳战后八年了,依然十分凋敝啊,”
“我觉得适当的放宽一些,让百姓能够多点谋生手段,增加些收入,提高点生活条件,总是好的。”
杨恭仁却认为,正因为洛阳城现状不好,所以越发需要好好管理引导,得让大家恢复本业,这样才能安居乐业。
“无农不稳,可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啊,也不可能全都种地,百姓除了穿衣吃饭,也还需要各种手工商品的,”
杨恭仁却说无商不奸。
无商不奸也不全错,可不能因此就不让人经商,就如那个赵明礼,他收破烂旧物,再整理翻新等出售,这又没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或是拿旧充新,百姓用旧物的价格买需要的商品,这也是各取所需。
至于说有人酿私酒,或是说有的人偷偷的造铜器铁器,还有铸私钱的,有违法的该管,但不能一味禁止,得引导。
就比如现在洛阳,杨恭仁居然对放贷、抵押这些也严厉打击,搞的工商更萧条了,死气沉沉一片,堂堂东都洛阳,现在居然半座城是农田菜地,城里毫无都市景象。
跟长安那边正到处拆坊墙建街市大兴工商比起来,这里仿佛是闭塞的偏远边疆,还没吹到这股风。
洛阳有良好的条件,得天独厚,好好管理,是很容易恢复发展起来的。
可在杨恭仁、屈突通他们的手里,真的被摁的死死的,人都要跑光了。
没能说服杨恭仁的武怀玉,当晚便给长安天子写了一封长长的密奏,详细说明了他这一路东来路上发现的各种情况,尤其是洛阳现在死气沉沉的这种现状。
他建议皇帝换一个人来洛阳做都督,换个能跟的上朝廷形势,有领悟圣人想法的大臣来。
再让杨恭仁都督下去,洛阳真成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