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激进的太子(2 / 2)

这重新换契立约,也不要送礼请客之类的,老汉简直不敢相信。

老汉起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武相公若是不嫌弃,便把小老儿家的丫头留在身边端茶倒水服侍吧,如今也十二三岁了。”

均田制听起来很美好,但在北朝时战争频繁,人口损失严重,土地很多,有条件均田授地,甚至那时连耕牛和奴婢、妇人,也都能分到地,但如今大唐天下一统,均田制却不好实行了,甚至在隋朝时就有严重问题了。

眼下李世民如果说要直接取消租庸调制,全面改成两税法,那可能地税就要加到每亩六七升,甚至上田亩税一斗。

郑老汉颤微微的跟着来到前厅。

两税就是户税和地税,户税的征税标准不分主户客户、壮丁、中男这些,只按当地资产、土地,划分贫富等级来征户税。

所以说到底还是均田制现在问题严重,土地大多在贵族世家地主豪强们手中,他们占据六七成的土地,还有少部份是自耕农或半自耕农,地不多。

义仓粮的税率也不高,良田也不过亩征二升。

樊川这里的稻田,不少可是能产两石以上,这还只是夏季粮。

如果朝廷废租庸调制,那么正式行两税法后,这户税和地税税率肯定要提高不少的。”

这些无地者,身份也多不入籍,逃役脱籍浮寄于乡里,依附于世家豪强,也称之为逃户、隐户,又或地主豪强的部曲、佃户。

户税地税又按夏秋两季征收。

郑老汉原本租了三十六亩地,三十亩水浇稻田,六亩旱地种桑麻,现在武怀玉再租给他二十四亩稻田。

而且每次分地,是有部份为永业,死后也不上交的,那么一次次分下去,最终就没地可分了。

进了庄子,李世民和承乾也还都有些闷闷不乐。

连租押都不要。

如郑老汉他们国初,是有机会回原籍老家,或是就地落籍,甚至还有机会均田分地的,但他们基本都拒绝了,

理由老郑也说的清楚,在关中分不到几亩地,能分的地多点就得迁去边地,老郑他们又畏惧边地苦寒,害怕蛮胡,而且迁移也不易,更重要的是入籍授田后就得服役纳税了,而税赋并不轻。

老师曾经教导过儿臣,说过木桶短板,一个木桶能盛多少水,不是取决于木桶最长的板有多高,而是取决于木桶最短的板有多高,

武怀玉做计相时主张推行的义仓粮新规,亩纳两升,官绅一体纳粮,这个事情其实就引起许多人反对了。

其中占总人口不过千之二三的大地主们,占田却达百之四五十。

郑老伯还有太子赏赐的三两黄金,又有退还的一千上庄钱,现在又免租落下三十石粮,郑老伯已经在想着,或许等秋后就该请人来把自家的几间草棚,换成夯土墙和瓦房顶,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阴雨季节漏雨了,

“臣建议可以一步步来,先选一地试点,总结积累些经验,也发现一些问题,总结改进之后再慢慢更多地方推广开来。

要是彻底无地,还入籍为课丁,那这税赋可就压力巨大。

盖上个四合院房,他也就成了有身份的人,腰肝能更直挺,是了,他马上还将成为武家庄的庄头管事,一年有二十四石粮工钱呢。

郑老汉没想到这天上真会掉馅饼,再三确认后还是高兴的应下了。

郑老汉带头跪伏地上,向着太子和皇帝高呼万岁。

也有些最初分了地的百姓,因为负债等原因,最后违规把地卖了,被地主豪强所兼并,比如武怀玉刚来的时候,在白鹿塬上遇到的武成一家,他家原本就分到几十亩地,但后来都让他卖掉了。

皇帝赐坐。

“不是退租,是重新签份租契,你不是想多租点地吗,你之前说是想再租二十亩租田是吧?

我干脆再给你二十四亩,凑个六十亩整,租额呢改一下,是按我武家惯例,夏粮收割后,收多少咱二一添作五,各取一半,丰年最多也亩租不过一石,

若是歉收,也按比例减租,秋季作物不再收租,也不额外收其它礼。

他从老家再到这里,这些年他给许多家地主打过长工做过麦客,也当上了佃户,但其中受到的许多委屈,也是一直憋在心里。

在国初时这是很难做到的。

地主,

“怀玉,你觉得朝廷该怎么做?”

李世民沉吟。

“其家庭有成丁者,需服二十天役,但允许折庸代役,”

“那就处置带头反对者,杀鸡儆猴。”

两个税法区别巨大,但好坏也很明显。

帝国能否长治久安,也取决于最底层的这些百姓能否填饱肚子,如果底层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那就算如隋朝那般威震漠北,攻灭青海,远征林邑,数攻辽东,百万铁甲也只两世而亡。”

不管是户税还是地税,这都相当于是向富人加征的税,以前他们没这些税,或者说相差巨大,肯定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

李世民听到这话却是大为摇头,“错,大错特错,就算身为天子,行事也无法这般独断专行,如果有人反对,那就得想办法说服他们,而不是一味的打压惩处,”

然后地税,就是如现在的义仓粮,按田地等级、数量,按亩征收。

这工钱很高啊,一月两石稻子,一年还有两套衣服呢,一年就是二十四石粮,这都相当于十多亩地的收益了,以前他佃地,种了三十亩水稻,一年到头交完租剩下的也不过比这多点而已,还一家老少天天挥洒汗水。

还有一点,对于现在这些无资产无地的百姓,不论是逃籍的黑户,还是地主的佃户,都应当统一入籍,编为客户,所有客户,不按租庸调制征税征役,而是只按两税法,按其户等征户税,如是最末等户,可免征户税,其无地者,也同样免征地税,”

“陛下,臣之前为度支使,派人清理户籍田亩,发现大唐地主官僚占总人口不过百之六七,但所占土地却占全部田地的百之六七十。

均田制下,真正能够一丁百亩足额授地的,少之又少,多在人少地多的宽乡,关内中原腹心,尤其是城郭近郊,只有少部份占田三四十亩至五七十亩,已经属于中上户,是富农了。

有这百亩地,那税赋负担还可以,但没有这百亩地,或不足百亩地,实际税负自然就提高了。

怀玉拿出个盒子给郑老汉,这是他原先租地的契约,里面还有一千钱的租押。怀玉把租押还给老汉,原来三十六亩地的佃契,也并给了老汉。

多数只占田三五亩或二三十亩,主要是靠佃租为主,属于半自耕农,生活还所有保障。

可等定好的契约推到面前,让他按手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就按了手印,

裴寂庄子抄没后,这季夏粮是要交给官府的,夏收过后,这地才算正式属于武怀主,现在皇帝特免去了大家这季租子,而武家又不收秋租,因此大家今年相当于免租一年。

“我就是个佃户,啥也不懂。”老汉心动却又惶恐,一个青壮长工,现在也不过是一年十石粮,加了两套衣服。

我要买地,哪怕十亩塬上的旱田麦地,那也是值得的,那是自己的地,再不用交租,多好。

果然看到先前在他家吃窝头的那三位,如今更换了衣服,尤其是中间那位更是换上了四团龙纹黄袍。

“臣以为一切根本还是土地和税制,”

当天,武怀玉亲自见了原来庄子上的所有佃户,跟大家重新续了租约,不仅没收礼,还退了原来的租押,甚至降了租子,又还从这些佃户和上下两村的村民里,雇佣了些人到庄子上做事,

心头的这念头一起,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今年置上十亩地,以后每年置个二三亩,那么以后自家就有几十亩地,再也不用佃租别人家的地,再不用交租子,也不用经常去给地主家免费干活,甚至年节还要去送礼了。

想不到我郑老汉临到老了,还要发家创业了,将来我的子孙不用从小就给人放牛喂羊的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