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低垂着眸子,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你是否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南曦接着问,“我曾以为那场梦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人生——一个短暂而愚蠢悲惨的人生,然而如果那是真实的经历,梦中又委实有太多无法解释的地方,如今想来,这场梦是否本就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比如她的母亲既然有着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作死却始终不曾出手相救,也不曾说出她的身份?
为什么浮尘明明一直待在大周,却任由她害死了容毓,陪着容毓一起惨死而不曾出面说清一切。
梦中的确有许多今生不曾出现过的事情。
那时候她不知道容毓还是九霄阁阁主,不知她母亲是东陵长公主,没有见过蜀国的叶倾城,不知道北疆和南越也曾有使臣来到大周,当然,她更不知道自己是所谓的两百年宿命女皇。
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了。
南曦轻轻叹了口气:“容毓,我想听真相。”
容毓脸色白得透彻,几乎比方才她看见的重伤未愈的轩辕曜脸色还白,这让南曦感到心疼。
然而心疼被压在心底,她语气淡淡:“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不想说,以后就不用说了。”
容毓唇角越发抿紧,“我……”
南曦安静地等着,也不催促。
“梦……”容毓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发涩,“梦是假的。”
南曦挑眉:“怎么做到的?”
她不相信有人能操控梦境。
人可以杀人,可以制造障眼法,可以使毒让人产生幻觉,也可以演戏,但梦境里出现的那些人,那些画面,应该不是可以人可以随意制造的吧。
容毓又不说话了,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脆弱,哪还有半分平日的冷峻强悍?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吧。”南曦敛下眸子,语气异常平静,“我看大祭司似乎很想告诉我一些什么,等有时间我去问他也行,他也许知道得比你还多。”
容毓脸色猝变,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她。
南曦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正要弯腰脱鞋,却见颀长挺拔的男子比她先一步跪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垂眸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脚搭在他膝盖上,低头沉默片刻,缓缓替她把鞋子脱了下来,然后就没有再起身,而是僵跪了良久,才低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
声音发涩,充满着苍白无助:“我只是实在没办法了……”
南曦心头一痛。
实在没办法了。
多简单的一句话,可这句话却是从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口中说出来,却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
能让他说出“实在没办法”这几个字,那大抵就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吧。
南曦心尖微微拧着,又疼又酸,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容毓,我不怪你欺骗我或者隐瞒我,但这些事情埋藏在你心头一天,你就会时刻感觉到一根刺扎在那里,会让你疼,让你害怕,让你日夜惶恐不安……既然如此,索性一切都说出来,我们一起来解决,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