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熹叹口气?,缓缓道:“朕毕竟是天子,是人主……至于母后之事,有奸人诅咒,那地方也待不得。朕已经在让人将空置许久的福康宫清理?修缮,过些日子请母后迁居过去?,免得巫蛊害人……待查清楚了,自然会把?伺候母后的宫女内侍放回去?,这些人跟随母后多年,换了人母后不一定用得顺手?。”
吴彰沉吟片刻,道:“臣明白了……多谢陛下宽恩!”
皇帝的意思很简单,他这样做只是在警告吴家,不会真的动手?。
看来皇帝此时还是像以?往一样冷静的……可这冷静究竟是真是假?可信吗?
“吴相这些年的确为大虞殚精竭虑,功劳无?数,如今这个位置,有些配不上了。朕想着,不如……”李熹顿了顿,柔声道,“加九锡,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如何?”
吴彰刚刚放下的心险些蹦出嗓子眼,瞳孔骤然收缩,刹那间汗流浃背。
加九锡,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那是自古以?来的人臣殊荣。
若是在七八年前,皇帝这么说,那是示弱。
若是此时,那就是警告和威胁。
他当?即起身跪下:“臣不敢!陛下明鉴!臣与家父,绝无?二心!家父何德何能,不可受此殊荣!自古取九锡者多生异心,家父忠心耿耿,向来恶其行!”
李熹有些遗憾地道:“好……既然吴相不喜,便作罢。”
吴彰冷汗涔涔,再拜道:“跪谢圣恩!”
李熹闭眼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力地道:“朕也有些累了……吴卿便出宫去?吧,代朕向吴相问安。”
“是。”吴彰起身告退。
高有德收到李熹眼神示意,追上去?送了人一程。李熹看着吴彰背影慢慢消失在殿外?,眸中的柔和笑意渐渐冷却。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熹冷笑,“那你就去?死吧。”
李熹说了要?解了对太后的软禁,自然要?做些样子。
太后宫内的宫人还在掖庭关押,福康宫又还没修缮好,太后依然是住在原来的宫殿中,有禁军把?守。只是禁军不会拦着人进出了而已。
宫中有处观星修炼之所,名为云汉司。先帝在时宠幸方士,如今的大虞国师便是其中之一。
先帝驾崩后,笃信佛教的太后把?持朝政,云汉司便没落了。但到底是先帝宠臣,怎么说都得给个面子,依然给人家保留了这国师的尊号。
这许多年间,国师就安安分分躲在他的云汉司里。偶尔说两句星象之言,也都没什么具体指向,任由别人解读,自己?谁都不得罪。倒像是故意弄点乱子来玩一样。
这日天朗气?清,国师却从?云汉司里走出,直往太后宫中拜访。
太后心生疑窦,却也没拦人。
在她心里,这国师就是个老妖怪。明明与先帝同龄,如今头发都全白了,那张脸却还是青年人的样子。
她跟国师接触不多,不把?他当?敌人,也不把?他当?朋友。只不过她有时会有种他在帮自己?的感觉。
当?年星象预兆,西北有星克帝星,皇帝病重,自己?险些就能以?此为由除掉魏王李焘……偏偏李焘却被乌环人劫走了!
她也因此觉得,国师不是朋友,但至少也不会是敌人。
“你来做什么?”太后端坐案前,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国师行礼笑道:“臣是来恭喜太后娘娘的。”
太后怒极反笑:“恭喜哀家?哀家如今是什么处境,你来恭喜哀家?”
国师不慌不忙地道:“自然是有天大的喜事……彗星出天市扫帝座,此为除旧布新之象。”
“除旧布新……”太后一愣,明白了他是何意,喃喃道,“谁是这个旧,谁是这个新呢……”
国师微微笑道:“天象兆示,臣只予天命之人……娘娘,时机不可错过。”
太后恍惚了一会儿,定了定神,道:“我才是那个新么?”
国师笑而不语,没有回答。
他起身告退,太后渐渐从?恐惧之中平静下来。
彗星出天市扫帝座,预示着除旧布新……
既然自己?才是那个新,那得胜的必然就是自己?,现?在的局势又有什么可怕的!
皇帝要?动手?铲除吴氏一门?……可吴氏手?上也有足够重的筹码。东南之人,只是接到旨意进京,可脚长在别人身上,进不进,又不是皇帝能决定的。
看来是撕破脸的时候了……
皇帝崩逝,迎立新主……多么顺理?成章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加九锡(通赐),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就是在叠篡位buff,权臣集齐篡位三件套一般就篡了。
皇帝手里有权的时候问你想不想要九锡,就问你害怕不害怕。
呜呜呜最近的哥哥好带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