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2)

承平六年,戊寅月己巳日,宜嫁娶。

这嫁娶的日子是?宗正寺早早便核定了的,苏白泽和苏颂两代半仙算了又算也没挑出来瑕疵,清晨便宗正寺主簿带着一列队伍从东宫出来,各以执色如花瓶、花烛、香球、沙罗洗漱、妆合、照台、裙箱、衣匣、百结、青凉伞、交椅,授事街司等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围观人群纷纷看起了热闹,街边卖汤圆的娘子笑眯眯盛一碗小圆子与路过诸人:“今儿个太?子成婚,本店也跟着随喜,赠与诸人。”引起一阵阵欢呼。官家宽厚,民心所向,汴京百姓也发自内心为太?子高兴,成群结队或围观,或欢呼,或撒喜豆,乐官喜气洋洋吹着鼓吹,引迎花檐子藤轿前往明宅迎取新?人。

赵祐根据古礼身着玄色喜袍,明明是?三?月天气,他却紧张得直冒汗。惹得苏颂一阵偷笑:“快走罢,今儿个我可占卜过了,是?上?吉呢。”

门口明宣礼早耐心等着新?郎官,他出了两句对子,看赵祐对上?便终是?不甘心的将身子挪开,请赵祐进宅,进了明宅有酒礼款待行郎,明宅外头则有专人去散花红、银碟、利市钱。

明殊见女?婿态度恭敬,神色间毫无倨傲,心里暗自得意。赵祐见丈人红光满面,春风得意,丝毫不见前些日子被刘后罢黜而牵连的落魄,心里暗自摇头,不过面上?仍旧不显。一翁一婿,面上?见礼其?乐融融。

过了一阵,快到吉时,乐官奏乐催妆,月奴知道这便是?要上?车了,旁边大娘子含泪与她?理?理?裙摆,二娘子则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起来,田氏嗔怪着拽她?去门外:“这败家扫兴的!你三?妹妹大日子,你倒像个出阁娘子!惹了你三?妹妹哭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明老?安人脖颈伸长环顾四周,确认田氏母女?已经?出去后,才从自己怀里的衣襟下?秘密拿出一个手帕迅速塞到月奴手里:“快收起来!别让她?们瞧见了。”

月奴哭笑不得,备嫁期间明老?安人就没少与她?的奁产里塞东西,除了前世?的那些嫁妆,之后又塞了许多,于是?她?转手将手帕塞回去:“婆婆我有许多哩,你留着罢!”

明老?安人却照旧塞给她?:“我一个入土的老?婆子要那些作甚!还不是?与你们攒的!”

月奴争不过她?,便将那手帕塞在怀里,想着今后找个由头给老?安人便是?。她?望着老?安人皱纹横生的脸庞,想到自己今后所谋划的,心里一阵愧疚袭来。

谁知道老?安人倒像看透了她?心思一般,拍着她?的手抚慰她?:“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便由着自个儿心意去罢。”

月奴还待答话,外头克择官大声报时辰的声音传进来,又有一阵高亢的唢呐声,明老?安人皱眉:“这皇家寻来的乐手道声响大些”,月奴忍俊不禁,赵祐早些日子寻了那位吹唢呐的奏乐手商谈在军中推广此物事宜,没想到今儿个大婚倒把人请了过来。

外头的女?傧相们纷纷催促着登车,茶酒司互念诗词,催请新?人出阁登车,月奴被人七手八脚簇拥着盖了盖头,上?了花轿。

一路走过汴京,路过御街时,就听得一群小娘子齐齐喊“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春兰在花轿外小声说:“三?娘子,是?秦王社与信国社的社员喊哩!”,月奴本来一滴泪都没掉,此时却忍不住心头一酸,泪水涟涟,秦国社那般霸道,连在话本子里给太?子添加个情愫都不愿,却最终愿意祝福她?与太?子,她?清了清嗓子平息下?心绪,才说:“告诉她?们,等我成婚后带大家伙儿满汴京多寻几个美男子!”

春兰:……

进了内廷东宫,撒谷豆的克择官一手持花,盛五谷豆钱彩果,撒毕才有人来请月奴下?车。

春兰和秋兰分列左右,扶起月奴往前走,月奴垂首,只见脚下?铺着青毡花席,行至几步便停下?,秋兰在月奴耳边小声道“跨马鞍”,月奴轻轻跨过那马鞍,就有人将她?们一路迎入新?房,这便是?如今时兴的“坐床富贵”。

因着是?皇家婚礼,便少了民间宴饮的环节,就有其?礼官请两新?人出房,诣中堂参堂,

月奴将那绾双同心结的彩巾牵一头在手上?,悄悄望去,另一头必是?赵祐执在手中,她?抿嘴一笑,安心的与赵祐并立堂前,等着行礼。

宗室里一位儿女?双全又有福气的全福太?太?来与月奴揭了盖头,围观的人不由得发出一阵阵小声的赞叹:“新?嫁娘真好看!”

赵祐显然也听到那些称赞声,他往前挺挺身子,一脸自豪,显然很是?自得,真是?好胜的。月奴暗暗抿嘴笑,赵祐不知她?为何笑,也跟着笑眯眯盯着她?。

后头礼官撒帐、地交卺礼、结发合髻、掷花髻、掩帐等诸礼月奴都没记得,两人在礼官与宫女?的摆布下?迷迷糊糊做着这许多事,好容易喜房里只余了两人,赵祐温柔的倾身过来。

月奴躺下?去的瞬间还在心里思量:适才撒的彩线、杂果满床,也不知道会?不会?膈到浑身疼?

……

东宫内的花坛遍植昙花,此夜来月明,昙花在月色下?缓缓绽开花苞,花色洁白如霜,透出淡淡的粉晕,檀心在夜风中摇曳,月色洒满了花朵,花中珠幢吐蕊,散发出幽幽的香气,魂梦相依情难宣,昙花时现觉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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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也照到掖庭,一具女?尸被悄悄儿趁夜运了出去,谁能想到这是?曾经?在后宫里兴风作浪了十多年的刘后,伴随她?的是?一条白绫,一卷芦席卷尸,悄无声息“病逝”在深宫。

城外的乱葬岗上?,两位杂役将一具男尸扔了进去,转身去领赏钱:“这刘美还有些福气,犯了谋逆这般大罪,还有妻子安葬!”、“你晓得个屁!听说那告发之人就是?他妻子呢!说到底还是?官家慈悲,没有株连九族!”,两人絮絮叨叨边议论?边往夜里还亮着灯的食铺上?去食一碗热汤馄饨。

而明家的田庄上?,则有满脸横肉的婆子陪着笑与庄头谈生意:“娘子放心!我家专做外地生意,定不会?叫外人瞧出端倪来!”

庄头娘子点点头:“一文钱不拿你的,可定要把这妾室打发的远远的。”说着便挥手示意手下?人推搡过来一个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妇人。人牙子诧异:“怎的不出声?莫不是?死了?”她?做这一行,没少见过富贵人家阴私事。

庄头娘子白她?一眼?:“这话可莫要出口,我家岂是?那等缺德人家?何况家里连个大婆都没有,是?老?爷瞧不顺眼?了,我们何苦下?死手?”说着便将那妇人口里塞着的口巾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