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加百列无论如何都无法正视的问题。他当时确实涌现过要与莉莉丝同归于尽的念头，这个想法不但邪恶，而且自私。他逃避了很久都不愿意去想，而现在，莉莉丝将这个问题摆到了他面前。

“那其实算不上什么，”夜之魔女将僵硬的天使抱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臂牢牢地揽住了他的腰，“让我抱抱你，艾尔。”

加百列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他是向而无法拒绝莉莉丝的，就算筑起了淡漠的外壳，就算吐露过冰冷的话语，就算他曾经想过要她性命，加百列还是无法做到一次次地拒绝她。

莉莉丝占据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只要她轻轻地碰触他，他就没有招架之力。

“莉莉丝……”他艰难地叹息出她的名字。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见到过她，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陌生。无论莉莉丝变成什么样，对他来说，好像都没有分别。

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一瞬间变得缠绵了起来。莉莉丝问了他棘手的问题，却又轻易地放过了他，剩下的只有绵密的爱意。

水天使胸口窒息般地闷疼，脑子空白，四肢似乎已经不受控制。

“你有没有想我？”莉莉丝酒红色的长发蹭在他的衣扣上，整个人将他贴了个满怀。她绵柔而爱娇地问他，“有没有像我想念你那样想念着我？”

加百列当然无法回应她。他不能告诉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不能告诉她，无法见到她，这几十年漫长得像是几万年。他也不能告诉她，现在见到她，自己有多欣喜。

无数复杂情绪都无法掩盖的欣喜。

莉莉丝没有得到回答。她露出了略显失望的神情，双眸像是饱含了泪水般湿润地望着他。“你是不肯告诉我，还是，真的没有想过我？”

加百列难以抵挡地脱口而出，“不是的……”

当他懊悔地闭上嘴时，莉莉丝已经得寸进尺地将左手挂上了他的脖颈。魔女嘴角的笑容一瞬间扩大，不似之前那种诱人的微笑，而是明快且略带张扬的笑容。

“你说不出口也没关系，”她用右手牵起加百列的左臂环上自己的腰，整个人更是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艾尔，你抱抱我好吗？”

莉莉丝卑微的态度总是能惹起他的怜意。加百列觉得脑子混沌一片，只有心中的痛楚那么明显。

该隐已经快要完成转化了，利维坦偷偷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出去比较好。

那位神使正把魔女抱了个满怀，魔女像是扑食一般将唇凑了上去，两位开始吻得难分难解，真是让她这位旁观者羞红了脸。

利维坦这时还真想让那些传魔王与魔女绯闻的家伙来看看这个场景——她们魔女大人根本看不上路西法好吗？

莉莉丝热烈得几乎是将自己挂在加百列身上，警卫团的制服比起加百列以前的衣服粗糙一些，也更加难脱。魔女明知不可为而为地伸出纤长的手指去挑那镀了珐琅的纽扣，只匆忙地挑开一颗便将手伸了进去。

加百列低低地哀叫了一声，终于腾出手将莉莉丝推开。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而对方却还在用得不到满足的眼神哀怨地望着他。

“莉莉丝！”他不知自己是气得发抖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发抖，推开莉莉丝后连退了好几步才难堪地问她，“为什么这样？”

他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却还是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又是什么时候中了她的魔法。

莉莉丝没有被戳破的焦急，也没有丝毫歉意。她只是幽幽地，略带遗憾地望着加百列，“竟然差了一点儿。”

加百列银蓝的长发略有些凌乱，淡漠了几十年的脸因激动而透出了一丝血色。“把该隐交给我。”

水天使万分明白自己绝不可与夜之魔女说旁的事，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

莉莉丝似乎很不乐意他转移注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醋意十足地道：“你竟然要他却不要我。”

加百列看到她鲜红的唇舌，瞬间便想到之前它们的柔软触觉，一边自惭地撇开头，一边强自镇定地道：“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把该隐交给我。”

莉莉丝成为魔女已有不短的时间，作为上位者并且能与路西法交锋多年，自然早已不是过去伊甸园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但在面对加百列的时候，她总是会显露出爱娇的一面。

莉莉丝抬了抬下颌，有些蛮横地道：“我才不要。”

他们此时早已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除去水天使那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尴尬，现在似乎就是一个家长在让孩子交出不属于她的玩具，而被耍赖拒绝的情况。

加百列头疼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经过上一次，他已经根本无法再对着莉莉丝出手。况且这次的情况也不像混沌之子那么严重，他下意识就想逃避纷争。

“你将该隐转化成恶魔究竟有什么目的？”

莉莉丝以十分闲适的姿态站着，双手抱胸托得那丰满从黑色的紧身皮衣中呼之欲出。她并不回答，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加百列。

加百列皱了皱眉，略带严厉地喊她，“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