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陪世予子主卫升级，有那么一刻他真希望世予子不要飞升，不要成仙，就在凡间，与自己相守。

也仅仅是希望。

世予子本就是天上绝色，属于璀璨星河，又何必痴心妄想留他在人间。

二人回到穹山派，先去了掌门处复命。

世予子端站在一侧，流慕月也规规矩矩的，掌门坐石桌旁本在休憩。

掌门平时都在中峰，大多时候在外与各仙派交流修炼升级技巧，今日恰巧没有外出，在中锋主殿外亭阁喝茶。

世予子轻声道：“师尊，蔽月城的事已解决。”

掌门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此事不提了，过几日你辅陪选炼，这才是重中之重，关乎你的终生大事，自己多观察观察，由于人数太多，分两天进行，第一天炼血，第二天试练。”

这么急匆匆召他们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流慕月心里暗戳戳着急，怕时间来不及偷世予子符石，更害怕因为世予子要辅陪选炼，符石被偷偷护起来。

世予子抿嘴淡道：“嗯，弟子明白。”

掌门眼光又扫过流慕月：“流慕月，你是修主卫吧？”

流慕月木讷一会，既然拜世予子为师，肯定是修主卫，这有什么好问的，难道指望自己会傻乎乎地说修辅陪？

“嗯，是的，掌门，有什么问题吗？”

“修主卫要以心血养符石，世予子明天你带他去奇芳阁。”

掌门又对着流慕月道：“你把手伸出来。”

流慕月不懂，但也听从地把手伸出来，掌门嘴里念叨几句咒语，手指在他掌心点了几下，顿时金光闪闪，

符咒？管他的，肯定有什么用的。

“这是奇芳阁通符令，只限明日。”

“嗯。”

流慕月珍重的握紧手心，喜道：“谢掌门。”正愁不知奇芳阁在哪儿呢，掌门真是雪中送炭，他要去偷世予子符石，赶在辅陪选炼之前。

“没事就下去吧，对了世予子，这月的药膳你记得去药炼室拿。”

“好。”

药膳，是上次自己抢过来喝的那个吗？真的是药炼室专门给世予子调的啊，他一直以为是世予子捉弄他，故意让自己喝，那么难闻又浓烈的药。

难以想象。

世予子在前轻步走着，流慕月在后慢慢跟着，天色已晚，二人赶着回零萧峰，这两天马不停蹄的，着实有些累了。

“师傅，你可有中意的辅陪？”

流慕月小跑几步，与世予子并排。

“你问这作何？”

“你是我师傅，关心一下不为过吧，你怎么对我有很大敌意呢，师傅，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可是我们终究还要一起修炼啊，”

世予子语气依旧很淡：“你刚刚，为什么撒谎？”

流慕月随口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和掌门多费口舌。”

“既然不修主卫，不用叫我师傅，你应该去药炼室。”

流慕月感觉世予子冷淡的语气夹杂着怒意，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对世予子的喜怒哀乐还是有所掌握的，虽然语气平平，言语高冷，但还是可以从中区分的。

“那不行，师傅，我从一开始并没有想瞒你，我来这不修主卫，其实也不修辅陪。”

“那你？”

流慕月凝然眼前近在迟尺的俊脸，差点脱口“师傅，其实我只想”成为你的辅陪。

如果世予子听到自己说这句话，会不会立马把他轰出穹山派。

突然脑中蹦现出世予子各种炸毛发怒的样子。

因为穹山派至今没听说主卫辅陪男男相配。

世予子停步，侧耳认真倾听他的下文。

流慕月咽了咽口水，把那话吞进去，又嬉皮笑脸道：“我只想在穹山派混吃等死，什么也不想修，你不觉得我已经很强了嘛，师傅你就当我修主卫吧，明天一定记得带我去奇芳阁养符石。”

一说完，立马感觉气氛不对，他看见世予子握剑的手微微抖动，整张脸笼罩在阴霾之中，嘴唇发颤。

刚想改口挽救，世予子双眸怒光闪烁，凛然正气：“流慕月！修行不是儿戏，多少人没有你这资质，没有匡扶正义，诛妖邪，至神至仙的机会，你却恃才傲物，浪荡不羁，你既然什么都不想修，”

他略停顿一秒，音量降了一点，带了颤：“大可滚，不必在这。”

语气前所未有的高昂，激烈，看得出来他特别气愤，失望，恨铁不成钢。流慕月呆愣地听着，是的，他来这只为世予子，什么斩妖除魔跟他有什么关系，人间疾苦关他屁事，统统不在考虑之中，他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但世予子是，他品行高洁，质本纯善，心系苍生，修行得道只为更好造福世间，自己这幅德行实为修道之人所不齿。

二者本质区别，相形见绌，心口传来一阵绞痛。

眼前人不是踮着脚尖就能触及到的，这条难以逾越的无形鸿沟，令流慕月泛酸。

他敛了笑容，壮着胆子牵起世予子的左手，放在掌心，合上，紧紧又轻力握住。

这一举动令世予子惊愕又不适，想抽回，掌心温热气息传来，指尖微微战栗。

随后，他在这个寻常傍晚里窥听到命运齿轮碾来的轰然巨响。

“我流慕月以此起誓，从今往后潜心修行，立正道，行义举，除魔诛邪，绝不懈怠，绝不半途而废，如若有违，燃魂自灭。”

世予子愕住，完全未料到他会一字一句说出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来，他低头一凝，流慕月眸里尽是坚定，诚挚。

他说的不是玩笑话。

风来不动，光来不止，余霞披金，洒在流慕月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溢出万丈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世予子才反应过来去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必…说到做到。”

说完继续朝前走，步子稍稍错乱，留流慕月一人保持不动在原地发愣，半天回不过来神，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因为他…刚刚看见…世予子笑了，虽然转瞬即逝，只是微微一现，或者寻常人都察觉不到那一抹笑，可是他知道，世予子就是笑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

原来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流慕月合上还凝在半空中的手，握住余晖，更加坚定自己今后要走的路。

说来不怕笑话，他一只妖从此真心实意地去修仙，要飞升。

世予子见流慕月未跟来，便停步，转过身子。

二人相距十来步台阶，黄昏日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盖住了流慕月。

“还不快走。”

“来了，”流慕月瞬间移开步子，不踩碰到他的影子，边走边说：“师傅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心仪的辅陪？”

他走近，微微侧头盯着世予子，害怕他即将吐出的每一个字。

喉结因过分紧张上下滑动。

世予子思索了一下，半晌才出声：“没有。”

提着心吊着胆等了半天的流慕月听到这回答，松了一口气，马上嬉皮笑脸。

“啊，那真是可惜呀，师傅是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可也要选一个不是，师傅喜欢哪种类型的呢？居家贤惠型，还是活泼可爱型，”

世予子冷眼一扫，寒声道：“不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这语气看似生气但其实没有，流慕月放心大胆道：“这哪里无聊了，师傅，这都是过两天你需要面临的问题，我只是提前演练演练，万一你选得不是自己喜欢的，你以后看着也不舒服对不对。”

“闭嘴。”

冷嗖嗖的语气飘来，流慕月打了个寒颤，知道不能再说了，世予子对辅陪选炼不感兴趣吗？

正合他意，他还害怕世予子说出个什么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