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青松跑出去,正好被王氏逮个正着。
整个李家沟就那么大,那辆马车从林家驶出来,早有人一路看着了。等见那车停在李大山院子外,众人便以为是他家闺女又回来了。却不想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健壮的男子,那男子又极亲昵地将李大山闺女扶下车。
有些人还记得林湛的模样,又记起前两日有个一身狼狈的男人进了林家的门,两下一联想,脑子里顿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林家大儿子没死,又回来了?
当下就有人去李大山他哥、李大河家里打听消息。
李大河一家子也满头雾水,王氏就打算上门去看看,恰巧半路遇上青松,便问了清楚,得知果然是林家大公子来了,她又急忙回去换衣服去了。
青松看她一副要去自己家的样子,抓抓脑袋,也顾不得回去会被他爹揍,急忙跑回来报信。
李大山得知后,就不太放心,因之前周氏和他说过,他大嫂似乎有意让青柳给他侄子找份活,他担心一会儿大哥一家子来了,大嫂又提起这事,让林湛不痛快,也让青柳为难。于是忙和林湛告罪,匆匆赶去他大哥家里。
他去时,王氏张氏等人正衣冠整整准备出门呢,李大山拦住了,道:“娘,你们要去哪儿?”
王氏见了他,有点不高兴,“老三,青柳她男人还活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李大山倒没准备隐瞒,照实道:“姑爷他前天才回来,我们也是昨天才得到消息。”
王氏道:“那你昨晚就该来和我说一声,新姑爷上门,总不能失礼。”
李大山道:“家里柔娘正做席面,娘,我知道该怎么做,您就不用辛苦跑一趟了。”
王氏这才听出他是不想让自己去的意思,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张氏在一旁忙道:“他三叔这话说的不对,新姑爷来了,娘这做奶奶的,我做大娘的,总要上门迎一迎才是,怎么能叫辛苦?”
李大山也不想拦着他娘,可王氏当初准备将他两个女儿卖了的事,实在让他心里落了阴影,他是宁愿自己一辈子瘫在床上,也不愿儿女受苦受罪的。
青柳是她有福运,已经死了的人又回来了,不然守一辈子寡,无儿无女无依靠,岂是说笑的?眼看现在女儿的苦日子到了头,他是真的怕家里这些人又起别的心思,将她拖累了。
王氏道:“老三,你是不是怨我当初太狠心?”
李大山低了头不敢看她,“娘,儿子只怨自己没本事。现在青柳日子好了,是她的福分,和家里没有一点关系。”
“好、好,”王氏冷笑,她哪里听不出,自己儿子这是怕她吸孙女的血呢!她自问对这个儿子也是掏心掏肺了,却换来这样的怀疑,一时心中酸涩,竟老泪盈眶,只是不愿让小辈们看见,仰着头道:“老三,既然你这么说,那娘就不去了,反正已经分了家,我和你大哥过,你们家门槛高,我高蹬不上了!”
说完她就回了屋里,张氏急得直转,她还想让王氏帮她说说,给她儿子找份好活儿呢,哪料到她心气这么高,说不去就不去了。“这、这可怎么说?他三叔,不然我随你去看看?”
李大河一直未说话,眼下瞪了自己婆娘一眼,道:“你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屋去!”
张氏心有不甘,又不敢不依,只得跺了跺脚,也进去了。
李大河看了李大山一眼,道:“三弟,是大哥不好,让你难做了,你大嫂的心思我知道,她一个妇人,知道什么,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李大河是家里长子,李大山对他自然有几分敬重,忙道:“大哥,我知道。其实按道理,咱们都是一家人,谁家日子过好了,自然要帮帮落后的。可是青柳这情况不一样,咱们家和林家差太多,本就遭人闲话,说咱们高攀了。若咱又求着林家办事,那青柳在婆家地位更加尴尬,她是个孝顺孩子,为了我能豁出下半辈子,我这当爹的,已经毁了她一次,又怎么能再拖她的后腿?”
李大河点点头,“青柳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三弟,娘也是你亲娘啊。你自己想想看,之前你断了腿,是谁帮你四处周旋?后来没办法了,虽说是打算卖了青柳青荷两个孩子,但她可曾有一分私心?她那么做,都是为了你。自小她就最疼你,刚才那番话,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
李大山垂着头不说话,对他娘,他不敢有怨,因为她所做的都是为了他,刚才那番话说出来,他自己并不好受。但是对青柳,他又既愧又怜。他心里,也为难得很。
李大河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不是说新姑爷还在么,总不好让他久等,娘这里我再帮你劝一劝。”
青柳从林湛那儿得知李大山出去了,又找来青松细问,才知道原委。她已经做好了一会儿王氏张氏等人要上门的准备,没想过过了许久,却只有她爹回来了。
李大山见青柳等在门口,勉强笑了笑,道:“在这里干什么?进屋去吧。”
青柳看了看他身后,问道:“爹,奶奶和大伯呢?”
李大山道:“他们还有别的事,就不来了,今天只有咱们自己,走吧,别让姑爷久等了。”
青柳可不认为她大娘会放过凑热闹的机会,而且连她奶奶都没来,恐怕是她爹去了大伯家说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