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胜寒一听便知，老板这是打算要秋后算账了。

“搭档的演员，哥，你是说沈哥么？”路晓一怔，接着回答，“湖边的戏是我跟他的对手戏，他一会儿就得来跟我对戏了。”

“好。”路丰点了点头。

“哥你想做什么？”路晓皱眉。

“我能做什么？”路丰挑了挑眉，“我跟康导聊聊，为什么跟他无关的水中戏，他却每天都跟着去练习？而且据我所知，在练习过程中他跟你毫无交流？”

路晓还没开口，路丰又冷哼一声：“热度不是这么炒的，演员在片场该做什么，得有人好好教他。”

“他去湖边是为了我。”简郢本在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忽然答了一句。

路晓张嘴要说的话被他这一句直接给噎在了喉咙里，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为你？”路丰看向简郢。

“是的，他知道师父有几场水中重要的戏，也知道我需要潜到水底，出于担心我们的安危，他才跟着。”简郢说，“他跟师父的交际不多，但跟我是旧识，每回上岸之后，他也会跟我聊几句。”

路晓虽然不清楚简郢与沈君唯之间的渊源，也帮着开口了：“哥，沈哥是与简郢哥早已经认识，我也几次看到沈哥私下去找简郢哥，沈哥绝不是特意炒新闻才跟去湖边的。”

“这么说，新闻的主角其实是弄错了人？”路丰眼底的讽刺意味更深了。

简郢这回没有再出声反驳，他抿了抿唇，像是对路丰的恶意猜度无话可说了。

“新闻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哥你来这一趟，原来不是为了看我？”路晓小声抱怨。

路丰抬手揽了揽他的肩膀：“我当然是为了看你才来，新闻的事也还没有完全解决，在网上造谣的那些人，不递封律师信恐怕是不会长记性，你就不用管了，安心拍戏就好。”

路丰轻飘飘的一句，莫胜寒却多了不少工作量，他当即离开去打了几个电话，紧急与法务商量起方案。

路晓没再跟自己哥哥争执，他远远见沈君唯走来了，立刻迎上去拉着沈君唯到一旁对戏，生怕沈君唯与路丰迎面对上。

简郢也退回到群演的行列中，为下一场戏作准备。

群演和主角相比，戏份自是少了不少。

简郢把自己那场群杂的戏演完，回到湖边，康敏导演还在与路晓和沈君唯说戏。

仔细一听，才知是刚刚那条没过，需要重新给演员说明整场戏承前启后的作用，把演员的自我击碎了再重新塑造。

“我知道路晓有看原著的习惯，沈君唯你虽然不看原著，但对剧本也是通读很多遍的，”康敏说，“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剧本往后的剧情完全丢掉，不要把自己当成读者，更不要上帝视角，你们就在这一场戏里，下一分钟所要发生的，你们一概不知情。”

“你们的台词功底虽然都很强，但有些感情能收则收，多了没必要。”康敏指了指湖边的这条小径，“你，骆尘，你不知道陆寻背地里为你做的所有事情，你对他有误解，推他的这一下，不需要留情，至于陆寻，你眼神里的痛苦是正确的，但你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不能丢，陆寻刚才显得太软了，情绪得往里收收。”

“你俩再琢磨几分钟，一会儿重新来一条。”

简郢站在摄影棚后方，远远听着，再看着路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演员对角色都有自己的理解，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误区。

对一场戏的情节，每个演员都会有个既定的表演方式，被提了意见而要给自己做加法或减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简郢正想要走过去安慰路晓几句，这时路晓大概是想通透了，重新把头抬了起来。

笑容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沈哥，我们先练一遍吧？我有思路了。”路晓提议。

“行。”沈君唯没有异议。

简郢便又往后退了一步，继续不露声色地看着。

路丰走过来停在他身侧时他也毫无察觉。

直到路晓和沈君唯重新在镜头前演了一条，这一条应当是演绎得恰如其分了，康敏在喊了cut之后，又喊了一声好。

简郢嘴角往上弯了一下。

“简郢是么？”路丰在他身旁忽然出声，“方不方便跟我聊几句？”

简郢一怔，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头，弯了弯腰：“对不起，路总，没留意到你过来了。”

“没事，”路丰说，“方便么？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路晓是看见自己哥哥把简郢拉走的。

他原本打算继续在原地琢磨台词，但练了几句过后，思绪有些乱，干脆跟康敏说了一声，请了十分钟假，往路丰和简郢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路丰也没带简郢走太远，他们停在了路边一个商店旁边，隐藏在屋侧的阴影里，站着说起话来。

路晓绕到了屋子的另一侧，原本想安静地听听路丰会对简郢说些什么，一有不对劲他再冲出去。

但他听清楚的第一句话，就让他震惊得将后背用力靠在了墙壁上。

“我刚刚就觉得你的名字很耳熟，让人查过之后，发现我果然没有记错。”路丰说，“十二年前救了路晓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