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莹莹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了那么一会儿，忽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说：“你竟然说我恶心，你居然这么说我……虽然我这件事情做的不对,可我们到底也夫妻了十几年啊,我还为你生了一儿一女！”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可是为你们蒋家传宗接代的女人！你想不起父母家人来,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我请了最好的大夫，去找最好的太医，给你用最好的药，可你就是想不起来这怪我吗？”

“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女人,我是猜到了她的身份不错，这件事我做的不对,我也承认,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呀！如果她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了，我会是什么处境？我算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妾！”

“如果她的存在被人知道了，不但?我的脸没处放，连我整个赵家的脸都没处放,堂堂的嫡女居然嫁给了一个有妇之夫男人十几年！就算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孩子?们呢？”

赵莹莹说到这里,泪流满面的走到他身边，紧紧攥着他的双手，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声泪俱下的哭诉着：“他们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有?想过他们将来的处境是什么样子吗？”

“这里是京城！他们将来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如果他们的娘变成了一个妾，他们就会从嫡子?变成庶子，全京城的人都会瞧不起他们！他们会遭受无数的白眼鄙夷，而?这些东西是会带给他们一辈子?的！”

“相公，我知道我这件事做的不对，是我的错，可求你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我丢得起这个人，可孩子?们丢不起这个人啊！”

“他们已经是懂事的年纪，过不了几年就要议亲了，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他们的亲事可怎么办呀？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看着哭诉着，说出这字字句句的赵莹莹，蒋元他脑子?里非常乱，非常非常的乱。

一方面是自己忘了十多年的家人，一方面是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家人。

左右都是自己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啊……

一开始来找赵莹莹时，那满腔的愤怒，滔天的愧疚，在她的哭诉哀求之下，都逐渐的淡化了……

他看不起现在这样的自己，他知道这样的自己没出息，窝囊废，可他却做不到拿自己孩子的命运去还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一个公道。

即便那个女人……或许曾经，和他密不可分……

赵莹莹看着他从这里离开的背影，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深深的吸一口气后，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这才缓缓的坐下。

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她都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情被他发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那时她就知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怨恨自己那么一段时间罢了。

只要有?两个孩子在，他就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蒋元回?到了那间小屋子?里面，看着那副棺材，沉默了许久许久，直到天黑。

屋子?里点燃了一盏昏黄的光，映着那光，他看着躺在棺子?里寂静无声的女人，眼眶缓缓地湿润，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那一本小小的户籍，最终放进了那棺材里面。

一直没有?和上的棺盖，也在他的双手之下慢慢的彻底合上。

一个月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西山村外。

漫天的大雪飘飘洒洒，天地之间除了极致的白，便是彻骨寒风和冷。

马车缓缓地停下来，车夫抹去脸上的雪粒，看着已经被白雪掩盖的村道，回?头冲车子?里面喊：“西山村到了。”

车帘这才慢慢地被挑开，穿着黑色披风的蒋元，胡子拉碴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着满天的白，白雪皑皑的村道通往的村落，他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挑开车帘，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盒子?提了下来。

他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了车夫，然后便一个人踩着厚厚的白雪往村子?里面去，路上有?一些脚印都已经被白雪掩盖的差不多了。

村道两旁的林间，雪地里，每隔不远都会有?几座鼓起的小土包，那里面埋葬的，或许就有?他的家人。

他看着那些小土包，心情复杂的停在这里，白雪落在他的头上脸上，他却恍若未觉，将手里提着的盒子?抱进了怀里之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里面走。

大雪天村子?里面很安静，除了偶尔能听见狗叫声和一些大鹅的叫声之外，他在这村子?里走了有?一会儿的路，才只看到一个人出来。

那个人看着五六十岁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根烟袋，双手插在袖子?里，不知道出来干什么的，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他停下了脚步，缓缓的开口：“请问大伯，柳翠翠家在那儿？”

那大伯，听见柳翠翠这个名字，便将手里的烟袋给拿了下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抬着手指着他：“你是……蒋家小元吗？”

他沉默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走近这大伯面前，点了点头：“我是……”

那大伯认真的看了他许久，确认他真是蒋元笑了一下过后，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东西，又拧着眉头说：“那你这十多年去哪了？怎么都不回?来呀？还问我柳翠翠家在哪儿……你怎么瞅着这么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