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城郊墓园,一列列墓碑矗立着,庄重而?肃穆。
现在已是隆冬,除了翠色的松柏之?外,便没有其他颜色。加上这几天不知怎么的,竟下起了小雨,寒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便是极致地冷。
一个墓碑前,几把黑色的雨伞聚集在一起,拥拥挤挤着,像是扎堆的小蘑菇。
雨水顺着墓碑骨碌碌地往下流,滑过照片上秀美女人的脸庞,然后掉入内陷的刻痕,几经周折后,才滑入泥土,极快地与泥土融合,不见踪迹。
沈黎看着墓碑前的那束□□,在沉重的色彩之?间,显得?格外扎眼。
上面的细小水珠仿佛是晨曦初醒的露水,越发显得?花瓣娇嫩清丽。
这里躺着的人是他的母亲。
其实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她的大概轮廓。他只记得?她好像时常哭泣,但?那时他太小,并?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伤心。
后来,有一天爷爷告诉他,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回来,那时他懵懵懂懂,并?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他只剩下妹妹陪着自己了。
所以,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照顾妹妹。
那一年,他两岁,而?阿渡只有一岁。
再后来,他发现家里其他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每到父亲忌日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电话打来,而?且每次都很准时。
大人们?在每年的那天都会出奇地待在电话旁边,电话铃一响,都会立即接,似乎很怕他和阿渡会抢先。
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表情都那么严肃,也从不告诉他,电话是谁打来的。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接到了那个电话。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喊着他的名字,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然后,他才知道,那是他早已“死去”的母亲。
见瞒不住,沈知舟只好把真?相告诉了他。
原来,他的母亲已经疯了,早在出车祸前,她就已经疯了。
可为了保护妹妹,他不能说?,他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在无数次电话铃中煎熬。
那一年,他十六岁,沈肆十五岁。
后来,后来她终于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倒觉得?松了口气。
可是,心里却空落落的,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从今天起,他就真?的没有父母了。
那一年,她对沈肆做出那种事情,让他永远都憎恨这个女人。
时过经年,他们?都已经长大,心里的那份记忆已经被时间慢慢消磨。
今天,他站在这里,看着墓碑上的那个女人,他才忽然发现,其实那份疼痛早就已经不痛不痒。
好在,最重要的人,都还在。
他伸手搂住身旁的人,手中的雨伞稍稍倾向那侧,柔声道:
“阿渡,我们?走吧。”
“嗯。”
随着一声回应,雨伞微微抬高,露出一张清冷惊艳的五官,正是沈肆。
许是天气太过冷,冻得?脸有些苍白,她一身黑色的大衣和皮鞋,额头上还贴着一块创可贴,显得?她越发有些脆弱的感觉。
那天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可还没等十分?钟到,就传来消息。市里的所有炸弹都已经被拆除,而?这一切,多亏申云烟提醒。
在百般逼问下,那家百货商店的老板把炸弹藏匿地点都说?了出来。在陆锦城出发的那一刻,他们?也同时派人去拆卸了炸弹。
而?她这边,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也拆除了炸弹。
这么大的事情,就这样被轻易解决,连她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且,X居然没有阻止。
到底是他被迫放弃了,还是主?动放弃了,他们?无从得?知。
他本就行事乖张,肆无忌惮,谁又能猜的透他的心思。
许是这氛围太过沉重,站在身后的沈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故作玩笑地道:
“走吧走吧,我都饿了,阿渡要吃什么,二哥请客。”
一听到请客,沈斐的身后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他满脸惊喜地道:
“哇塞,真?的吗!二哥真?的要请客?”
“是啊是啊,过了这个不能就没这个店了。”对于沈琰的质疑,沈斐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不出声的沈行,问道:
“大哥,你也来吧?”
沈行难得?嘴角泛起一丝淡淡地笑意,点头:
“嗯。”
今日是沈北和林初云的祭日,不仅沈斐来了,还有刚放假了申琰,连鲜少有时间的沈行都来了。
经过上次的绑架事件,现在去哪儿,他们?都不放心她一个人,一定要跟着。
“姐姐,你也一去吧。难得?二哥请客,我们?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顿!”沈琰握拳,一副誓要把沈斐吃穷的模样。
话音落下,四人同时看向她,满脸的期待。
看着三人眼里温柔的眼神,沈肆原本还皱着的眉头缓缓展开,笑道:
“好,一定要把二哥吃得?血本无归。”
“完了完了,看来我的钱包今晚保不住了。”沈斐哀嚎。
沈琰:“是你说?请客的,不能反悔!”
沈行也难得?调侃道:“没事,你二哥没钱了,还有你二嫂。”
“大哥!怎么连你也打我媳妇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