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站起身:“你和奶奶最能聊,跟她聊天,才能把你在这个屋子里的价值发挥最大化。”
“行。”陈斜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记得戴手套。”
屋里有?俩大人呢,这样亲昵的动作不太合时宜,何缈有?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细声说:“我知道啦。”
她跟着何建邦进厨房了,餐厅区只剩下林素梅和陈斜。
老太太提议:“咱俩去阳台,正好晒晒太阳。”
“好。”
阳台上摆着一张小木桌和两把摇椅。
老太太坐上其中一把,指着另一把对陈斜说:“小斜,坐。”
陈斜坐了上去。
老太太两手搭着扶手,在摇椅上悠悠哉哉地晃着。
“奶奶,您有话对我说吧?”陈斜的不正经分场合也分人,什么气氛下说什么话,什么人面前端什么样的脸。
此时此刻他就挺人模人样、根正苗红的。
林素梅也没跟他绕弯子:“其实我要说的刚刚已经说过了,就希望你俩好好处。主要是缈缈她爸不太会说话,让我把他那份一道跟你说了。”
“这些年我跟你爷爷逢年过?年都有联系,有?说起过?你俩的事情。”林素梅慢慢道,“你们当时年纪还小,但燃着的那点小火苗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孩儿情窦初开,只要不过?界,谈个恋爱很正常,我们也都是开明的大人,不瞎掺合。
“我不知道你们当年闹了什么别扭,我只看到了我能看到的,肯定不全面,但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听听,毕竟缈缈这孩子,喜欢在心里闷事儿,好的开心?的会说,苦点儿的可能就自己藏着了。
“当年建邦正赶上工作调动,他事业心?重,错过?了那次去北京的机会,这辈子就只能窝在一张冷板凳上坐到死。缈缈不想耽误她爸,几次三番的权衡讨论后,我们就决定一起去北京了。那段时间变动太大,我在北京的女儿又赶上妊娠,我们都光顾着忙自己的了,没发现缈缈出了点问题。”
陈斜听及此,眉毛微微拧起。
“缈缈那会儿瘦了很多?,看着跟纸片人了似的。我们以为她只是因为换了环境不适应,后来她突发胃溃疡穿孔抢救住院,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我和建邦吓坏了,才后知后觉我们这当长辈的,又疏忽了。当时我和建邦都自责得要死,恨不得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回淮西。小时候就没把她照顾好,大一点儿了还是让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遭这罪。”
老太太如?今说来,还是没忍住叹气:“一场病让这孩子破了功,醒来后眼泪流个不停,跟我们说想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后来持续治疗了一年多,定期吃药看医生,状态才慢慢好起来。”
“小斜,我和缈缈她爸知道的就是这些。”老太太顿了顿,继续道,“但我知道,她后来应激这么严重,多?少还有?你的原因。俩孩子之前多?好啊,突然就不说话不联系了,这里头不可能没一点事儿。”
陈斜没有否认地垂头点了点。
林素梅说:“奶奶提起这个不是要怪你的意思。缈缈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看了二?十多?年了,没人比我更了解。她表面看着懂事儿,其实内里挺轴的,有?些事情爱钻牛角尖儿。在她妈妈这件事儿上,她就跟自己死磕了很多?年。所以如果当年缈缈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你别往心?里去,你多?担待。”
陈斜前倾着身子,双手手肘搭在膝盖上,整个脚底板实实踩地,把一张可以前后摇晃的制动摇椅坐得失去了原本的灵魂。
“反过?来这话我就得说得严重一些了。我是她奶奶,她是我最疼爱的孙女,我是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过?去不论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但是如果以后你做出什么对不起缈缈的事情,”林素梅侧过头,挺唬人地说,“我和缈缈她爸可是不会轻易算了的。”
陈斜不作声地听了良久,这会儿才接上一句,开口时声音不由有点哑:“奶奶我知道了。”
之后老太太从陈斜嘴里听了不少表忠心?的话。
落到实处虽然是最重要的,但是口头承诺也不应当吝啬。
心?口合一,对这个时代的感情而言,太重要了。
都收拾完后,本来何缈要送陈斜下楼,被何建邦拦了一把:“我送吧。”
何建邦一直把陈斜送到小区门口,他没像林素梅一样说那么多?,说的内容也不尽相同,甚至多数时候在和陈斜聊基金、股票,末了他拍拍陈斜的肩:“小斜啊。”
“叔叔您说。”
这话在何建邦嗓子眼里横很久了,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出来:“我娶了个当警察的妻子,如?今我女儿交了个当警察的男朋友。可能我们家命定要成为人民?警察的后盾。”
他略作停顿,低头又抬头,语气里带着中年男人历经千帆后特有的深沉与低敛:“如?果一条路,注定要有?人前赴后继。那就去吧。我和我女儿,都不会后悔曾经现在乃至未来永远的追随。”
“只愿这条路坦荡而光明,平安且顺遂。”他看着陈斜,露出慈眉善目的笑,“也只求,你俩好好的。”
陈斜沉浸在这几句话中良久,半晌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声音很低地“嗯”了声。
何建邦走后,陈斜拿出手机,看到何缈给自己发了一堆微信,都是在问他林素梅跟他说了什么,何建邦又跟他说了什么。
陈斜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何缈很快接起:“怎么了?上车了吗?坐的公交还是滴滴啊?”
“缈缈。”他唤。
“嗯?”
“对不起。”
“……”
何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对不起”惊得一愣,自己歪头琢磨半天,也转不过?来这弯:“你哪对不起我了?”
陈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对不起在‘我觉得你对不起我’。”
这话还挺费脑筋,不过?何缈一瞬间就听懂了。
她猜到应该是林素梅和何建邦跟他说了些什么,最大可能就是提到了她刚去北京那一年里她那糟糕透顶的状况。
“陈斜,那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有?关系。”他声音低了下去,“我以为只有我最难熬,这就是我的问题。”
何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你不矫情,你也不作。你那傻逼对象倒是挺矫情的,真他妈娘炮。”
“他不娘炮。”何缈一听他这么妄自菲薄,立马不干了,想也没想就据理力争道,“我觉得他特别帅,特别酷。我见过?他为了救一整车的人而奋不顾身地开车撞护栏,也见过?他在模拟训练中与队友出色地配合作战。他工作时的样子我见得不多?,但我相信,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最酷最man,也最好的警察。”
陈斜攥着手机,一时没出声。
何缈声音微微扬起,在那头坚定地说:“他是我的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还剩一章,会很肥。
其实很多要收的东西都差不多收完了,但还有一些要解决的。
就比如……斜哥总得上一回吧(???)?
这个结尾我会好好收的,慢慢写吧,最晚周末一道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