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2)(1 / 2)

陈老师病逝于2019年的新春,事实上,那时春天的?气息还比较飘渺,嫩芽未抽,花苞不着?,张近微接到师母电话时,很想哭,但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立刻想起当年谢圣远的?事,再真实不过,当头棒喝的?第一时间里,眼泪都是迟钝的?。

单知非带她回去参加葬礼,那时才清楚,老班是如何支撑着?为两人主持婚礼,师母告诉她,老陈说,张近微这孩子太不易了,苦尽甘来也有自己的?小家啦,他?怎么着?,都得给孩子个圆满。

算来算去,老班才是那个对她最?好的长辈,没有他?,她撑不过去在八中读书的?那些晦暗岁月。可惜,她回报的太少,总觉得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

没了。

张近微情绪低落很多天,春暖花开的?时候,单知非把她带出国,去了趟母校。他?指给她看自己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说起课业的?压力,另外,和留在硅谷和华尔街的?同学重聚,把张近微介绍给他?们。

之?前,在婚礼上,单知非给她简单介绍过几个同学,都是跟他?差不多的?学历背景出身,时间原因,寒暄几句就过去了。他?想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介绍,没想到,过了年接二连三的?事情,张近微一直落落寡欢,他?陪她出来散心。

两个同学都未婚,时间相对自由,见了面,调侃单知非半天。张近微是那种乍见陌生人会有点害羞的?,她听他们交谈,中英文夹杂。在国外呆久了,可能某种语境下英文能更好的?表意。

话?题比较跳跃,两个同学的语速也偏快,张近微默默吃东西,时不时的,单知非的?目光会照顾她一下。

她插不上话?,就在那静静地听。

硅谷那位笑看她:“人人都在发声,倾听者难能可贵。”

张近微不好意思摆手:“真不是,我是不太能听懂,所以说不上话?。”

“弟妹真实在。”

气氛一下热络起来,灯光下,单知非那双眼幽深含笑,握了下她的手,掌心温热。

他?手指上的?戒指瞩目,从不拿下,洗澡时也不例外。有那么几次,膈到她,张近微跟他?抱怨,单知非也只是笑着?道歉,说下次注意。

最?终,张近微给出充分理由,比如?关节会多少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形态云云,要求单知非晚上回到家要摘婚戒。

他?当然是答应她。

临回国,两人又到校园里走一遭。张近微看着?行色匆匆的?学生,想他那时留寸头抱着笔记本电脑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你在楼道学习会舒服吗?为什么不去自习室?”

“图方便,有时候想到什么席地而坐就开始弄,懒得再跑自习室,”他?给她随便指,“你看,哪儿都能坐。”

“那你掉发吗?学习这么紧张。”

单知非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我看起来像那种人?”

说完,捧起她一缕长发,打趣说,“我看你肯定不掉发。”

“那你在这里读书时,想我吗?”张近微冷不防地问。

单知非的?笑意滞了滞,他?说:“想,有段时间特别想,很躁动,总是梦见你,恨不得立刻跟你谈上了,做情侣,让你飞这边来看看我。”

“那后来呢?”她问的倒挺固执。

单知非无奈一笑:“后来,后来你退回播放器,也不收礼物,我觉得没戏了。再后来,听说你恋爱了,我也就……去跟别人谈恋爱了。”

说的张近微鼻头发酸。

“你都跟什么人谈了?”她还在问。

单知非面露难色:“你,真要我讲前女友们的?事情?”

“我不生气。”

“谈了两三个吧,时间都不长。有留学生圈子的?,还?有个英国女生,发音很好听。”

“你记得这么清楚。”张近微拈了股醋味儿。

他?笑了笑:“说好不生气的?,事实而?已。”

张近微不动声色敛着?眼眸,她看看他?,说了句真心话?:“我好希望除了我之?外,你没有拥有过任何一个女孩子。”

说完,嘴角扯了扯,“可是我也谈恋爱了。”

话?题搞的?有点不愉快的意思,单知非拉起她的?手:“往前看,好不好?”

张近微贴过去,紧挨他:“我其实没那么小气,就这样吧,反正现在你是我的?。”

假设从来都没什么意义。

她脑子里还?计划着?给陈老师带份礼物,话?没出口,惊觉老师已经不在了,张近微突然就流下眼泪。

她太了解这种感受。当初,谢圣远离世,她直到看见那个粉色热水瓶,才真正哭了。现在也是,老班葬礼上她都浑浑噩噩的,眼睛枯涩。如?今,在异国他乡,万物撑起个缤纷春日时,骤然想起恩师肉身已灭,张近微只觉大恸,热泪不止。

“我们回去,准备要孩子吧,”她认真地跟单知非商量,“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行。”单知非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什么脾气都没有,他?甚至觉得,就算没有孩子只两个人也挺好的?。

张近微心里总觉得有点儿悲凉,说不上来,她肃然望着?他?:“生两个吧,独生子女太孤单了。”

“这样,先生一个看,好吗?”单知非抚了抚她的头发,“怀孕很辛苦,如?果你觉得一切都还好,那以后我们要第二个孩子。如?果不想再体?验了,就不做这件事。”

他?永远比她周全,妥帖,张近微总觉得自己像生活在温暖自由的水域里,高兴了,就舒展下身体;不高兴了,懒洋洋呆着?。她捏捏单知非的?脸,开始很安静地吻他。

回国前,她还是买了礼物,给师母和孩子的?。

飞机落地时,张近微突然就想到了师母是不是应该再组建家庭的问题,五十多岁的?人,再找也能被理解。

如?果是她呢?她一下被这个突然想到的事儿弄的?心情郁郁。如?果单知非走她前面,那她就去死。

张近微果决地想到这些,又突然释怀。

她死死攥住了单知非的?手,因为突兀,他?讶然:“怎么了?”

“我想你。”

明明就在身边的,单知非却很懂这个感觉,他?安抚着?她:“我在呢。”

“我们晚上一起喝茉莉毛尖好不好?”

“好。”

晚上到家里洗完澡,两人就真的?在阳台泡茉莉毛尖,幽香沁脾,张近微把脸靠近热气,眉眼潮潮的。

夜景很好,江面粼粼,像游动的龙身,金光灿灿。

他?俯身吻她时,两人唇舌交缠里全是茉莉的?香气。

“你高中时用的什么洗衣液啊?”张近微突然发问,单知非有点不满她接吻时的不专心,又觉得好笑:

“有你这样的吗?这个时候问我高中时用什么洗衣液?”

“你衣服上的?味道我记得,特别好闻,大冬天抱着就像嗅到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