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远没法应承这句话。
闻遥是胡扯的,她知道,闻遥说这样的话,就单纯只是觉得说出来酷而已。
闻遥潇洒肆意,球场偶尔高光,破人进球时,跟男生勾肩搭背也敢说什么“爸爸罩你”。
这话…和“小祖宗保佑你”差不了多少。
不过…
知道是一回事,听见是另外一回事。
段思远听着一句,心里重复一句,面色素净沉静,指尖蜷着勾着衣角,克制心跳,稳住心动。
她一心两用,目光放在讲台上,耳边却连闻遥的呼吸都听得分明。
闻遥在翻书、闻遥在记笔记、闻遥被后面的陈斯鸣踢了椅子腿、闻遥回头凶了陈斯鸣…
她分明满心都是闻遥。
地理课下课之后,同学哄得散了,段思远收拾好书本,拢在身前,临走前,转头看闻遥坐在位置上,闻遥靠着墙,墙面的窗半开,细缕的风乱吹,发丝轻抚,闻遥窝在独属于她一个人的角落里,眼眸明亮,笑眯眯地抬眼跟路过的段思远说:“段思远拜拜~”
她们不是一个班的,本身相遇的机会就少,相处的时间更没法长久。
段思远知道。
段思远笑了笑:“好,闻遥拜拜。”
后面一直没走的陈斯鸣戳了戳看着段思远走出后门,拐了角,径直路过走廊上一扇扇窗户的闻遥,插了嘴:“你和那种好学生怎么勾搭到一块儿的?”
段思远的成绩是他们这群普通人遥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这叫什么话?
闻遥怼他:“我成绩也不差好吗?”
开什么玩笑,她漂亮又优秀,虽然跟段思远没法比,但也稳在全年级语数英综合榜单上前一百名的好吗?!
优秀的人扎堆怎么了?!
闻遥气鼓鼓地想,差的只有陈斯鸣一个人!
靠体育特招进入的陈斯鸣表示,成绩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闻遥拍桌子强调,强行洗白自己的人设:“我也是个好学生好吗!”
陈斯鸣妥协了,让让气鼓鼓的小姑娘,“行行行,”他挥挥手起身了,没什么真心地复述道,“好学生好学生。”
他这么说着,敷衍得不要更明显。
闻遥:“……”
掀掉他的头盖骨。
“不过,”陈斯鸣最后说,“听说你这次历史初测班级垫底?”他隐约有点小骄傲,“要知道,就连我…历史也是班级后15%之前的。”陈斯鸣重音叫她,“好学生!”
语气不要太欠揍。
陈斯鸣百来年不爱学习,上课走神发呆,心里装着篮球场,一个人神游的时候也能跳起来投好几个球,唯有历史,感兴趣的时候跟看故事一样,看过有印象,几次下来竟然成绩也不算差。
虽然…别的成绩不如闻遥,但是就这一门也够一雪前耻。
这狗在嘲笑她?!
闻遥:“……”
揍他,就现在!
陈斯鸣见势不妙,一溜烟儿地跑了。
闻遥中午没打算赶热闹去吃饭,她这人年轻,小时候被养得不错,胃还好,仗着这点资本目前也算为所欲为,三餐除了早饭,别的都爱吃不吃。
空寂下来的教室,严佳佳早随着人流蜂拥去食堂的路上了。
闻遥听见劣质钟表分针一格格走的机械声音,咔哒无趣,托着腮看窗外。
中午过后,天气倏忽转了阴,窗边细缕的风夹杂着闷热的燥意,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上,明明早前还晴朗。
所以不愧说,六月的天,娃娃脸。
闻遥视线忽而一凝,透过一阵阵模糊朦胧又被淋得清明的窗户看到了顶着雨跑过来的小女神。
段思远单手挡在额前挡雨,效果不算很好,深蓝色的校服外套连浸水更深的色差都要没了。
段思远中午跟闻遥说话耽误了点时间,也不太愿意排队等,索性在班里又看了半个多小时的书才出门。
那时候天色已沉,凄风楚雨的前奏已然敲响。
段思远雨伞挂在寝室里,也不太愿意开口问人借,索性赌一把,去超市带个面包,如果能够赶在下雨之前回来,就好。
特意路过三班门口,看到闻遥懒散托腮,看着窗外阴云翻滚,百无聊赖的和年幼无忧无虑时一模一样。
她想,如果可以坐在高台上,一下一下晃着腿,最好有清风,然后慢悠悠看天色渐黑。
那才算是惬意。
段思远看她垂顺的发辫和发尾上的小花,转身下了楼。
雨不留情面,段思远运气一向不好。
她意料之中被淋成了落汤鸡,还好高二年级的楼幢和食堂不远,从食堂东门进,横穿出西门,进入寝室区,到达小卖铺,路上淋雨时间不少,但也能多少免掉更多的一点点雨。
她知道自己运气不好。
蒙的题目全错,漏背的知识点全考,没带的作业会被抽查…
幸而…心里有底。
还好…面包包装完好。
段思远停在一楼楼梯间,习惯性掸掸身上和发上的水,指尖湿漉漉的,沁着凉意,却闷地热地,汗和雨缠在一起,鼻尖上满是水珠。
闻遥下楼的时候看到就是满脸水色的段思远,她一愣。
小姑娘下楼时,指尖绕着伸缩雨伞伞柄上的绳套,甩着转着收好束好的雨伞,可忽然伞就停转了,直直挂在指上。
闻遥眨了眨眼,把伞柄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