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勾了勾唇,笑道,“你知道就好,我早说你并不是那不明事理的。”
“李姐姐说的是,三大王已经是大人了,哪里会分不清好坏?”王娘子在一旁附和道,“说起来,李姐姐和宸妃姐姐,都姓李呢!怪道李姐姐这般关怀三大王,可不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
她这话一出口,李德妃便不由面色大变。
一是李德妃只比赵德昌大了六岁,而今不过二十出头。她性情庄重,平日里与这些年长的皇子相处,都是避了嫌疑的,唯恐贻人话柄。偏今日因着二娘的事,有些急切了,虽然叫来了这许多人一同见面,也并算不得不妥当,她自己心中却是有一根刺的。此时听王娘子用这事来打趣,自然是刺痛了她。
二来,李德妃才入宫时,也是生育过一个皇子的,只是福薄,不过几日功夫便夭折了。这几年都没有动静,这子嗣渐渐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宫里人是绝不会轻易提起的。
不过这王娘子也才入宫一年,正是人比花娇之时,十分受宠,对宫里的忌讳也不太清楚,这才能信口开河。偏让李德妃连与她计较都不成,只能自个儿生闷气了。
这些事,赵德昌倒是知道一点,见李德妃脸色不好,忙起身道,“不打扰各位娘子赏花了,我这便告退。”
从宫里出来,赵德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着自家马车,这才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意。
直到他掀帘子进了马车里,二娘这才惊醒过来,吓了一跳,“元帅来了。”
“嗯。”赵德昌点了点头,就在她身侧坐了。车夫也不要吩咐,便将马车掉头。
二娘不停拿眼偷觑赵德昌。她能察觉到,每每他入宫回来,心情都不是太好,虽然不明白是为何,心里却还是担心的。说起来,官家是三郎的爹爹,只怕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大好罢?
“瞧我做什么?”赵德昌本是有些低落,见二娘这模样,反倒来了兴致。
二娘犹豫着,不知这事能不能问,“我瞧着元帅像是不太高兴的模样?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赵德昌倒并不是因着和他爹的关系而伤神。那是早就习惯了的,若每次都要伤神,只怕会累死。
他现在想的是,府中是否有宫里的眼线,所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
只要一想到这个,赵德昌的怒气便忍不住。他自问还算是个好主子,对下人也慈和,偏有些人就将他的慈和当做软弱,不管不顾起来,真以为他是泥菩萨不成?!
不过见二娘担忧的模样,他却不能实话实说,脑子一转,做出黯然的模样,“不提也罢!”
二娘越发心疼。她所知的赵德昌,不论何时都是温润如玉,就是自己惹恼了他,也只是自个儿生闷气罢了,何曾见过他这般示弱过?只觉得他这模样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赵德昌见法子奏效,虽然心头暗笑,面上却“故作平静”,“你不必担忧我,我早已习惯了。”
他越是这般说,在二娘看来,便越是在逞强。但也不好一直劝说,反而勾起他的伤心事。
正好马车行到闹市,外头的喧嚣声传来,二娘想了想,道,“既是不高兴的事,便别去想了。咱们下车去逛一会儿吧?说起来,我许久都不曾上过街了。”
其实别说是二娘,赵德昌自己也很久没有逛过。——这几个月,甚至是这半年,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二娘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这般费神,而今,他再不想等下去了。
二娘见赵德昌不反对,便拉着他下了马车,两个人顺着街道一路逛过去,拉拉杂杂,也买了许多的东西。二娘每买了一样,便要朝赵德昌炫耀一番,意图引起他的注意。
赵德昌见她如此费心,心头一暖,面上的笑意也真挚了些,只跟在后面付钱。
走了一会儿,赵德昌忽然问道,“子惠,你可有准备生辰寿礼送我?”
二娘一惊。她原是给赵德昌做了一身衣裳。然而衣裳这东西,怎么也算不得寿礼——即便是平日里,也是要做的,拿出来送人,难免寒酸。何况所用的东西,俱都是府里出的。
然而她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东西送他。虽然这半年下来,她攒了一点私房,但真要买好东西,二娘问过了,仍是远远不够的。这么想着,逛街的兴致也没了。
赵德昌见此,不由暗笑,口中道,“今晚不是有宴席么?你替我做一桌子菜,如何?”
“好。”见赵德昌十分期待的看着自己,二娘忍不住点头应了。
赵德昌对她实在是好,如今不过是要她坐一桌菜,并不是什么挑剔的事儿,自然是要应下的,只是……“三郎,我的手艺断断比不上大厨们的。只怕到时三郎要失望了。”
赵德昌摇头,心头却想着的是,听说中秋节时子惠做了月饼点心去与龚美一同过节,如今让她做一桌子菜,才算是扯平了。幸而二娘不知他这份心思,不然只怕是不愿做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街尾。赵德昌见二娘有些累了,便道,“回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