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1 / 2)

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虫鸣声,青草和泥土的清香顺着凉风吹了进来,似乎住处靠溪流不远,还能听到潺潺流动的水声。

更觉心旷神怡。

房内装饰很是古朴简洁,却不见鄙陋,别有一番意趣。

窗外的绿叶顺着风吹到枕边,方星剑轻轻捻住叶杆,手臂支着身子坐起来。

眼上的暮云纱已经被取下,如瀑长发本铺撒在榻上,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滑落至肩背上。

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坐在书桌前的人。

准确来说,对方是蹲坐在凳子上。姿势实在有些粗鲁,手上却细致又温柔,比闺中小姐绣花还要认真。

书桌上零散的放着纸张,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的眼花缭乱。

他身后站着浑身橙黄羽毛的侍女,正颤颤巍巍的梳理他的长银发。

纤纤柔荑舀了半勺花油,十指小心的穿插在发丝中,大气不敢喘,用尽全部心神照顾这头席地银发。

然而即使这样小心,还是紧张到不小心扯下一根发丝。

侍女顿时骇的脸色大变,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疯狂的磕头,前额血迹染得地板通红。

银发的主人却满腹心思都放在书上,毛笔吸饱墨汁,又放进嘴里舔舔,嘴角星点墨泽,被染得像是偷吃的花猫。

脚下磕头声砰砰作响,可他只苦恼书中的剧情,半分眸光也未赏。

不需他吩咐,忽的就走出一位浑身漆黑的暗卫,瞬间困住侍女,所有求饶之声憋在嘴角,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卫仿佛风一般的刮过,连地上的血迹也消失殆尽。

只剩那根被扯断的银丝,居然一点一点化作灵气,消散在空中。

方星剑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太阳穴,半阖着眼揉了揉昏涨的脑袋。

见到风吹草动都要紧张的他,对着副场景却视而无见,只是熟稔的唤道那人名字:

“归溪。”

那人听声也不动,只浅浅应了声我在,手上动作不停,仍旧写着书中的故事。

方星剑也不在意,随手拿起外披穿上,走到他身后随手捻起一张写满的纸,闲闲的瞥了一眼,问道:

“什么时辰了?”

纸上写着的都是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情情爱爱的酸话看不明白,又重新放了回去。

忘归溪银发长的垂地,耳垂上坠着绯红的穗子,几乎挨到他消瘦的肩,面容清秀浅淡,唯有眼下的两点红痣染了几分妖冶。

头也不抬,仍旧奋笔疾书,随口答道:

“刚入夜,师尊不再睡一会儿吗?”

方星剑动作一愣,随即抿唇,下意识屈起手指敲敲对方的脑袋,无奈道:

“别叫我师尊,一会儿他听到又要闹脾气了。”

一门心思专注写文的忘归溪却疑惑地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方星剑的脸:“师尊在说什么?”

“难不成您还有旁的弟子?”

方星剑啧了一声,心想那小子最近脾气越来越大,要是被他听见忘归溪叫自己师尊,恐怕又要闹得他不清净了。

然而他刚想张嘴,却兀的愣住了。

话被堵在嘴边,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指节停在空中。

对啊......

“他”是谁?

为何他不让忘归溪叫自己师尊?

方星剑意识朦胧,脑海里却隐隐浮现出一段苍白的记忆。

【他本是修仙世家的长子,被歹人屠了满门,这才带着小弟子忘归溪出山寻仇,定要让他血祭家中人。】

眼神明明灭灭,只觉脑袋里乱线一般,理不清线头。

忘归溪看他半天没反应,皱着眉头,手中的毛笔尖落下墨汁都没意识到,担忧道:

“师尊定是最近太过忧思,这才胡诌出旁人来。”

方星剑抿了抿唇,外头夜风习习,倒是凉爽轻快,吹得他脑子稍微清醒一些。

他下意识里知道忘归溪不会骗他,却又感觉自己忘掉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他微微的摇头,视线顺着忘归溪的指尖看到纸页上泅开的墨汁,随口问道:

“我们现在在哪里?”

忘归溪忙的把毛笔挂好,又收拾干净乱七八糟的文具,抬来凳子让他坐下。

这才认真答道:

“我们在蓬莱仙岛,我的家,师尊可记起来了?”

记忆如流水轻轻淌过,却比刚才的身世要来的深刻一些。

恍惚中,方星剑看见蜿蜒的小溪和青草丛生的小树林,就连冰凉的空气都扑在面上,仿若亲临其境。

他亲手捡起小溪里的一只灵龟,帮他洗净身上的伤痕和泥沙,动作轻柔的注入灵气,缓解灵龟的疼痛。

灵龟讨好的抬起豆豆眼和他对视,忽的跳下手心,幻化出人形。

正是一个银短发的乖巧少年,不着寸缕,浑身上下都是新旧伤痕,还并不熟悉人身,只能傻笑着看着他。

结结巴巴的喊了声师尊。

方星剑回过神来,面前长发及地的忘归溪只是比记忆中小少年成熟几分,不再那样傻乎乎的。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指尖用力到发红。心里也暗想是不是最近急功近利得有些走火入魔了,怎么会怀疑起小徒弟来。

他咳嗽两声,不再纠结乱七八糟的记忆,视线飘忽的寻了一番,看到桌上一叠厚厚的纸页,便端起师尊的架子,问道:

“我给你的那些书册你可看完了?这又在写什么呢?”

忘归溪心虚的笑了两声,挡住手下刚写完的一页:“就是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嘛,挣点小金库。”

身旁的柜子里都装的是话本,正经的书没看几本,倒是天天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方星剑恨铁不成钢瞥了他一眼,絮絮叨叨道:

“我不是不让你写,你虽然有天赋,但是修道一事上,天赋是最不起眼的优势,只有日日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