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纨绔公子(1 / 2)

“哈哈哈。”黄县令放声大笑,从内心里认可了孙睿鸣,“这话说得,果然对我性子,好,单为你这话,咱们俩喝。”

当下,两人便进了屋子,黄县令找来一坛烧刀子,半碟花生米,便和孙睿鸣你一碗我一碗地喝起来。

“这人生啊,知己二字最最难得,世上之人活着,多是为财,再则为名,终日劳劳碌碌,不知所云,要真能越出这芸芸众生者,可真是凤毛麟角,却不知先生算哪种?”

“我啊,闲云野鹤,无拘无系。”

黄县令咽了口酒,定睛看他,然后连连摇头:“不像,不像,半点不像。”

“为什么不像?”

“阁下——”黄县令仔细端看孙睿鸣的面相,却越是看,越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足下毫无官气,但也不像纯乎江湖之人,更无一丝落魄气息,黄某也算是阅人识人无数,却是有些看不透先生。”

“那也无妨,相逢贵在交知,在下只有一句话,实心为这一县百姓而来。”

“哦?”黄县令眯眯眼。

“您既做过父母官,对这县里的情形,想必十分清楚,难道您真要任他们,在这种昏昏昧昧中继续下去吗?”

“昏昧有什么不好?”黄县令却是一笑,“只有昏昧,才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这种日子过下去,倘若醒了,入眼皆是刺目之痛,岂不是自寻烦恼吗?”

“您这话,说得倒是大有意趣。”孙睿鸣拈起颗花生米扔进口中,然后又抿了口烧刀子,“倘若黄县令拿定主意在此终老,再不过问红尘中事,在下也不强求,只希望黄县令在百年之后,能够心安。”

“你说什么?”黄县令攥着瓷碗的手,不由一僵。

孙睿鸣却像洞穿了什么似地,淡然一笑;“难道在下说错了么?想来黄县令当年,也必然有一腔热血吧?想着要如何如何,把这一方治理得政通人和,再兴办几样大大有利于后世的功业,是也不是?”

黄县令久久地没有言语。

“只是后来啊,地方人事,朝廷的降责,小人的中伤,让黄县令彻底冷了心肠,是也不是?”

黄县令仍然沉默。

“自来成事难而败事易,乃是世间颠扑不灭之至理,黄县令倘若慵碌无为而终,将来到了泉下,又如何去见自己的授业恩师?”

“你怎么知道我的恩师?”

黄县令吃了一惊。

“这个么。”孙睿鸣但笑不语,“只因为黄县令在在下眼中,与俗众之人不同,倘若与俗众之人相同,在下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黄县令倒也全然放开了怀抱,端起酒碗来一口饮尽:“不错,想当年,十年寒窗,苦读诗书,自然是为了报效朝廷,谁料天下却动乱不堪,四方势力割据,都是武人当道,哪里有我等读书人用武之地?待到今上统一了天下,传旨广纳贤才,各地士子方纷纷入京参考,黄某不才,得中进士,却因无钱走门道,只放了个县令,到得任上,黄某也算是兢兢业业,尽心尽职,孰料又因脾气梗介,再次得罪权贵,不晓得如何吹了阵阴风,辛苦了十年的乌纱一朝化为乌有,你说,可气不可气?”

“话不能这样讲。”孙睿鸣微微摇头,“我还是那句话,天理昭昭,自有得报之时。”

“天理?”黄县令冷嗤一声,“你也认为,这世上有天道?”

“当然。”孙睿鸣点头,“或许就眼下看来,您尚自困顿,焉知将来没有飞黄腾达,直上青云之时?”

“飞黄腾达?直上青云?”黄县令自我冷嘲了一声,“黄某从来不做这样的美梦,更晓得不管如何腾达,最后终究是黄土一堆。”

“说得好。”孙睿鸣拍岸,“故此,这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良心二字,却不知黄大人每夜扪心自问,可有做什么亏心之事?”

“亏心?”黄县令低头沉思,继而摇头,“黄某从来不曾。”

“果真?”

“果真。”

黄县令言罢,竖起右手放在耳侧:“不然,我起个誓?”

“起誓倒不必。”孙睿鸣摆摆手,“我相信大人,倘若日后能复官,还请大人一直保持从前的高风亮节。”

黄县令定睛看他,越想越是琢磨不透——自打孙睿鸣到这里,他便觉得此人和从前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心胸之开阔,令人根本无法揣想,况且他一再地说,自己会被朝廷再度启用,此言何意呢?

“罢了,你我今日一见,难得投缘,也不说什么启用不启用的俗套话,就喝酒,喝酒。”

“好。”孙睿鸣倒也从了他的意思,两人一齐喝酒,直喝到屋外的天色完全黑尽,黄县令倒在桌上,鼻息酣重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不等黄县令醒来,孙睿鸣便动身了,他嘱咐黄氏好生照看黄县令,然后才离开了院子,直接回到客栈,却见董小南正坐在妆台前,梳理着满头的乌发,孙睿鸣近前,接过木梳,替她轻轻地梳理着。

“瞧你的模样,似有什么开心之事?”

“也算吧!”

“不妨说来听听。”

孙睿鸣便将黄县令之事细细告诉了她。

“如此说来,这个黄县令却是可以替代现在这个县令的?”

“确实。”

董小南沉默。

“怎么?”孙睿鸣俯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瞧你的模样,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我是个妇道人家,原本不该过问这些事,只是,只是觉得这事,似乎有些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

“一则,现任县令并无确实的错处,倘若就这样免了他,恐惹非议;再则,这些百姓们……”

想起外面那些人,不知怎地,董小南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是他们身上,他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息。

“丫头,你多想了。”孙睿鸣拉过来一张凳子,在她身后坐下,“这件事,倒也没说立即就办,我也想看看,那位在县衙里始终不曾露面的县令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人物。”

“嗯,如此说来,咱们还得在此处继续呆下去?”

“这是自然,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腻烦了?”

“确实有那么一些。”

“这样吧,听说城西有个叠翠园,明日我便携你去散散心,如何?”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