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2 / 2)

她忍耐着难以言说的痛苦,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李玄州点了点头。

“散!”

李玄州一声喝下,易江原身上的金光瞬间消散不见,下一瞬,莫如楚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方才消散的痛苦再度由莫如楚传到了易江原的身上,易江原犹如发疯一般不停地挣扎吼叫,莫如楚口中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双手再度用力,不给易江原片刻喘息的机会。

李玄州动作不停,只见残魂仿佛受到召唤一般,盈盈地从易江原体内飞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转,飞入了闻灵玉的体内,蓝光闪过,而后消失不见。

而此时莫如楚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她微微晃了晃魂魄,眼看双手就要垂落松开,只听见李玄州一声道喝,莫如楚体内的符篆转移到了易江原的身上。

闻灵玉眼疾手快,忍着金光带来的剧痛,带着莫如楚离开了易江原的身边。

残魂既已收服,李玄州便不再手软,他眼神冷若冰霜,口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收!”

只见易江原身上的金光将他的魂魄盖住不见,照亮了这间屋子。

莫如楚此刻魂魄已是极为不稳,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泪眼朦胧地看着这耀眼夺目的金光,听着易江原的嚎叫声在金光中传来,死死地攥紧了手心。

直到易江原再也发不出声音的那一刻,金光骤然消失,易江原的魂魄也消散不见。

半空中只留下一张符篆,飘飘扬扬地往下落去,符篆无火自燃,点点灰烬落下,将这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莫如楚也终于松开了手心,软软地靠在了地上,袖中的银簪也掉了出来。

莫如楚垂下眼,将银簪紧紧地握在手中。

闻灵玉焦急问道:“莫如楚,你怎么样!”

莫如楚虚弱地对他抿了抿唇:“我很好,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看着地上残余的灰烬,闻灵玉不禁喃喃道:“都结束了……”

莫如楚却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只见莫如楚抬起手,对着衣橱出招了招手。

衣橱的门自动而开,一张烫红金边的纸书缓缓飞了出来,落在了莫如楚的手心。

闻灵玉垂眸看去,上面写着莫如楚和易江原的八字,以及两人成婚的日子。

闻灵玉顿时明了,这是莫如楚的婚书。

莫如楚伸出透明的指尖,在婚书上轻轻一点,一道火苗由她指尖溢出,成波纹状向四方散去。

瞬间,这一纸婚书如同那张符篆一样,只留了一地的灰烬。

看着被风吹散的灰烬,莫如楚才轻轻地笑了起来,笑意明媚,恍若再生:“结束了,这样,我跟他……再无瓜葛,再不相见。”

而后莫如楚取下头上的发簪,一头发丝垂落至背后,她已不再是他人的妻子,妇人的发髻,也不必再梳。

手心的簪子已硌得生疼,莫如楚抬起手,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将簪子插入了发丝之中。

末了,她还抚了抚银簪,眼中眷恋哀伤。

李玄州在一旁看着,他神色依旧冷清,只是眼神中带有自己都不曾知晓的迷惑。

闻灵玉神色凝重,低声道:“你很勇敢。”

莫如楚垂下头,声音哽咽:“可我做得太晚了……”

莫如楚的声音越来越轻,魂体也几近白色,闻灵玉知晓,她已快要散了。

闻灵玉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何感受,他只能求助地看向李玄州,李玄州却知晓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

“莫如楚虽然没做过恶事,但有四名无辜的女子为她而死,这是她要和杨时一同偿还的债。”

听闻,闻灵玉心中复杂万千,并不是为莫如楚不平,而是他知道李玄州所说不假,才更难以言说。

莫如楚无辜,四名枉死的女子又何尝不是?

闻灵玉现在还记得当日喜堂之上,被逼着拜堂的那名女子。

若真要拿莫如楚和四名女子比出个高低来,这其中是非,又如何能说清?

莫如楚的魂魄越来越淡,她的指尖骤然幻化为点点星光,一点点地消散。

星光犹如燎原之势一般,顺着她的手指向上而去。

莫如楚只是微笑着闭上了眼,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

闻灵玉沉默地看着,在莫如楚魂魄消散的那一瞬间,四个魂魄凭空出现,化为一道白光飞了出去,寻找投胎转世的机会。

闻灵玉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李玄州,他觉得眼睛涩得很,喉头犹如被棉花堵住一般,闷闷地,叫他难受得紧。

李玄州垂眸,半晌,他抬脚向闻灵玉走过去:“你哭了?”

闻灵玉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道:“没有。”

李玄州皱了皱眉:“转过来我看看。”

闻灵玉没动,也没再说话。

他正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估摸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时候,正准备转身,一双手覆上他的肩头,强硬地把他转了过来。

闻灵玉猝不及防地一扭头,撞上了李玄州那双冷淡又深沉的眸子里。

闻灵玉一顿,怔怔地看着李玄州:“你……”

李玄州亦是,看着眼前的闻灵玉,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因为眼中水光的缘故,闻灵玉眉眼潋滟,他的鼻梁秀挺,一缕发丝落在额间,顺着下颚流畅的弧度飘荡着。

闻灵玉魂体淡薄,嘴唇只有着淡淡的粉色,此刻他略显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茫然又懵懂。

李玄州眼神微沉,闻灵玉一点也不像个飘荡了十数年的魂魄,他对人间的有着肉眼可见的热爱,他会包容,会不平,会嬉笑怒骂,鲜活得——像个人。

这份停顿并没有持续太久,但也让李玄州聚集在右手的道术消散。

失去了道术的支撑,李玄州搭在闻灵玉的肩头的手,忽然就穿过闻灵玉的魂体,再也触碰不到一分。

李玄州一点点地放了下手,垂在身侧,不易察觉地握紧了手心。

闻灵玉只觉得李玄州突然的沉默有些怪异,他偏了偏头:“李玄州?”

李玄州伸出手,重新将道术凝聚在指尖,在闻灵玉的脸颊上轻轻一点,挑起了闻灵玉尚未擦去的泪。

“不是说没哭吗,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