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把早膳送来，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那杯羊奶露被侍女递过去时，还补了句话。

“妖君慢点喝，仙尊吩咐属下特意热过，应当有些烫。”

这话的重点在于仙尊特意吩咐热过，但是少止回答的很干脆，“没事，我就喜欢喝烫的。”

侍女:“……”仙尊，属下尽力了。

等人退下，少止对容璃表示了感谢，还特别认真的问，“师尊，九重天还养了羊吗？我昨天都没有看到。”

容璃看他的目光极尽温柔，尤爱他捧着杯子乖巧的喝奶，“昨天带你去的不过是九重天的十分之一，正巧养羊的地方就在那十分之九里。”

原来是这样，少止点头，看来是他肤浅了，仙界可真是气派，不过也是，毕竟是唯一上神所住的地方，肯定得大。

喝完羊奶，他面前的桌子被一盘盘的点心小菜堆满，师尊看他的样子简直和善，就跟养孩子似的。

这念头猝不及防撞进他脑海里，少止顿时就把刚刚的疑虑撇掉了，师尊怎么可能知道他喜欢喝羊奶，肯定是以为小孩喜欢，误打误撞罢了。

可是，他低头一看桌上的菜，全都是他爱吃的，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少止就发现了，但只当是巧合。

眼看小徒弟纠结的嘴巴都要咬红了，容璃适时轻飘飘来了一句，“这都是我喜欢吃的菜，之前厨子都是按照我的口味做，小徒弟可还合口味？”

原来是师尊喜欢的菜。

师尊的口味竟然跟他这么相似，也太有缘分了吧。

不过……

“师尊，书上说，上神辟五谷，早已经对食物没有欲望，为什么你还在吃这些东西啊？”

换做以前，少止是绝不会问这些傻话的，在他的印象里，君影仙尊肯定是人狠话不多，他保持乖巧认真的态度学习就好了。

但是这两天的接触下来，他发现师尊对他很好，好到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非要说的话，他觉得，师尊对他的态度可以用纵容概括。

他惯会来事，自然也愿意和师尊亲近些，多了解了解她。

“我跟书上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的。”容璃回答的直接粗暴，深深压住了眼底暗意，又不忘嘱咐，“小徒弟以后少看点书，活生生的上神就在你面前，没必要看书上那些死上神。”

好的，师尊。

用完早膳，容璃便告诉少止今日的课程结束了，接下来半天的学习时间由他自己分配，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她就行，明天接着上课。

不管小徒弟脸上的表情有多疑惑，容璃已经出了房门，边往璃摇殿走边回想刚刚小徒弟的话。

“为什么你还吃这些东西呢？”

为什么，吱吱呀，如果不是你，我哪会知道世上还有这些美味呢。

或者说，如果不是你，这世上的美好，原与我都毫无干系。

你一身欢喜馈赠我半生温柔。

三千年前，古井般波澜不惊的人，三千年后鲜活到不同于书上所言的上神，种种变化，全全都是因为心上人罢了。

*

等少止觉出师尊临走之前情绪不对劲，已经是看了半本书之后，他碰到了难题。手上这本《鬼界秘辛》是他在妖界找了一千多年都没有踪影的东西，却在他进入止水殿后，大咧咧放在书架上。

这书上介绍了鬼界的各种情况，还有不少据说连鬼界都流失的秘法，比如控魂轮回，前世今生，最重要的是，鬼界的居民是由人魔妖仙四界失去生息的人构成，这些概念与少止的认知完全不同。

于是，璃摇殿外，新晋小徒弟在门口徘徊了三圈，踌躇自己该怎么敲门才不会打扰到师尊。

却不知殿内的容璃早知道他在门口，甚至摆了半天姿势，嘀咕小徒弟怎么还不进来。

良久之后，崇明碧旷的殿门缓缓被人打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慢吞吞露出来左看看右瞅瞅，殿上的人下意识放了面帘，立时正襟危坐，屏住呼吸看小徒弟的动作。

小徒弟看了一圈殿内，没发现有人，索性大大方方进了殿，小心的把门掩上，“师尊，师尊……师尊在吗？”

容璃特地没搭声，想看他的反应。

“师尊不在，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在这里等等师尊吧。”打定主意的少止，半闭着一只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悄悄坐在殿中央的毯子上，把书翻开看，越看越有劲。

容璃这一看，小徒弟还真看上头了，忘了自己身处何方，便合上面帘，准备到殿中央去。

“孟婆汤喝了真的会忘记前世所有东西吗？忘川水忘情又是什么意思，只能忘感情吗？鬼界的东西，真是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

边说边挠头的小徒弟满脸都写着懵，看来也是非常努力的想搞懂鬼界了。

“饮下孟婆汤可忘凡尘往事，忘川水只忘情，不丢记忆。”

容璃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少止一跳，反应过来的他赶忙站起来，看向走来的容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