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正是杏花繁(2 / 2)

少年紧紧抱着剑,露出来的手背上有几处猩红色,显然是刚才摔在地上擦破了皮,她顿时心生不忍,刚伸出手去看看他伤势,却见他如惊弓之鸟,往后退了好几步,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了警惕。

见此,她转身对衙役说道:”这少年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既是你们口中的流浪乞丐,想来在本地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那便由我带回去,纳兰家虽小,但足够再容纳下一人,你们也不会为此感到为难。”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也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不错,正好了省了力气,何乐而不为。

见他们都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女子又对车夫吩咐道:“不用去医馆了,先将人带回家,再差人请个大夫回来仔细看看。”

车夫点了点头,转眸看向马车,“但这马车……”

只见那匹发疯的马连同车厢一同倒在了地上,衙役们用铁链捆住了它的四肢,算是暂时压制住了它的野性。

其中一个衙役发觉了马的不对劲,对她好心提醒道:“纳兰小姐日后还得多长个心眼,万事当心才是。”

衙役虽未明说,但她心里有数,目光随之落在了那马的身上,语气平静地说道:“应该是凑巧,时运不济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是吗?”

听她这般说,几人没有再说什么,大院子的事情他们这些粗人不懂,也懒得去深入了解。

纳兰家的宅子分为好几个院子,各房的人生活在不同的院子,虽是生活不同的土地上,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

府中丫鬟见她带了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回来,被足足吓了一跳,忙道:“小姐,你这出去一趟,怎么还带个少年回来,要是被那几房的人知道了,还不得去老太君跟前嚼舌根,小姐,您的清誉要紧啊。”

对于丫鬟的提醒,纳兰若卿置若罔闻,只说道:“等大夫给他看完后,给他梳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物,免得被赶出去。”

丫鬟看着少年浑身脏兮兮,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气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本想弃之不管,但碍于命令不得不将人带去了洗漱室。

小小的洗漱室内,只放着三四个浴桶,专门供给平日里府中下人沐浴,丫鬟将寻来一件下人的衣服塞给他,并说道:“现下应该没有人过来,你赶紧洗洗,等会儿我带你见二小姐。”

洗漱室分为男女两间,丫鬟碍于男女之别只停足门口,粗粗交代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少年见浴桶里水清澈干净,便将紧紧抱着的剑放下去清洗,随着剑身没入水,沾在上面的垢污渐渐溶入水中,而少年也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满是泥泞的脸让他回忆了一路走来的遭遇。

越是回忆,心中的恨意越浓,那双纯净的眸子燃起了复仇的火焰,强烈的恨意逐渐将懦弱的人格压了下去。

如那丫鬟所担心的,少年被带回府中的消息,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就传到了老太君的耳朵里,老太君那张脸瞬间不好看了,立即差遣身边的老嬷嬷将纳兰若卿带过来问话。

说得好听是问话,其实是问错,各房的人都知道这二小姐怕是要遭罪了,训斥责罚是定然少不了的。“”

此时,纳兰若卿正好刚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人来未来得及去向老太君禀报此事,便先被人叫着去了。

杏花正到了绽放的季节,她跟着老嬷嬷路过庭院中那一株杏树时,头顶忽然来了一阵风,吹落了枝头的几朵杏花,她下意识抬起头,望着飘落下来的几朵杏花,忍不住接住了一朵,借着捋了捋衣裳的袖口,顺势藏了进去。

等她到的时候,老太君那里已经候着了各房的长辈及小姐,而随着她的入内,老太君再一次摆起了脸色,疾言厉色道:“我听说你从大街上带了个男人回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如此不知羞耻,你自己作践自己也就罢了,岂能糟践了我纳兰家的声誉?你父亲不教养你,那就由我这个老太婆来,从今个儿起,你将手里的事情全都交出来,跟着我吃斋念佛,好好收敛收敛这放荡的性子。”

听老太君要纳兰若卿将掌的权叫出来,各房的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想着怎么讲那点权夺过来。

闻言,纳兰若卿不急不缓地跪在了下去,对着高堂上的老太君叩了响头,不卑不亢地说道:“祖母息怒,若卿自有苦衷,那少年对若卿有救命之恩,恰逢官府近几日在处置城中流民,若卿瞧他孤苦无依便私自做主带了回来,想着在府中给他安排个差事做做,一来可以替州官大人分忧,二来也可以借此还了救命之恩。”

话毕,立即有旁人插进嘴来,“既然是流民,给银子打发了便是,何须带回府中,我看你就是以权谋私,借着掌管大房的事物安插自己的人手。”

她淡淡瞥了一眼那说话的女人,耐心地解释道:“三婶婶可知道贸易商会即将在咱们宜州举行?而主办权就在我纳兰氏、慕容氏、傅氏三大家族之间选择,我今日刚去见了州官大人,听他的意思是准备大肆操办,而据我调查,慕容氏上个月刚大换血,若要接下这份活显然人手不够,而傅氏的人为了夺得这次的主办权私下拉拢了不少商户,以高价聘请了江湖人士作为保障商会安全的护卫,相比之下,我纳兰氏确实远远落后,若要赢得主办权有些难度。”

此番言论,听得几个人一头雾水,脑子跟浆糊似的,越搅越糊涂,其中三房的小姐冷哼了一声,尖酸刻薄地说道:“说了那么一大堆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与你私自将男人带回来有关系?”

老太君见自己差点被忽悠过去,更是生气,怒道:“傅氏向来与我们不对盘,与我们相争也非一两日的时间,你休要将两件事扯在一起!”

她缓了口气,也不恼,慢慢说道:“若要与傅氏争,必然要下番功夫,一来我们需要增加府中的人手,而在这个特殊时期,即便高薪聘请也未必能招到人,那少年再一无是处也可以用来凑数,二来,也就是州官大人最看重的一点,那就是财力,傅氏毕竟从小门小户崛起不过十余载的时间,若非财力不足以打动州官大人,他们又何必要拉拢那些商户,所以我在打算他们之前做出一册漂亮数据。”

老太君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她,皱了皱眉,说道:“接着说。”

见对方快被自己说服了,她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滴水成河,粒米成箩,我咱们纳兰家虽驻在宜州,但分散在各地的生意不计其数,所以我打算将那些账户全部统计起来,将近年来的收益全部回拢本家,此事事关重要,我必要亲力亲为,那少年应该是会功夫的,正好可以与护卫一同随我去附近的城镇收账。”

说完这些话,她高抬起了头,即便保持着跪着的姿势,气势也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bqg999.ccm.bqg9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