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风雨行(21)(1 / 2)

黜龙 榴弹怕水 4089 字 10个月前

x “杀了我们的人如何能轻易放过?”

“其实还是我们胜的多一些便是这一次雄伯南出手最后也把我们的人放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黜龙贼战力不足应该是上一战确实伤到筋动到骨了所以畏惧了我们。”

“正是此意按照这些天的交战经历来看他们最多也就是十几个营的样子摆了过来而且应该是为了凑整以至于有些良莠不齐。”

“但骑兵应该都来了。”

“若非是骑兵都来了咱们早整营整营吃他们了!”

“现在吃不下吗?”

“能吃可得按部就班把城镇渡口都一个个弄下来不然太危险那几個骑兵营是一说步兵营里也颇有几家是有章法的头领也厉害……他们兵马不行但上头的头领真不赖。”

“这就说明摆在跟前的这十几个营是真的真就是黜龙帮的正经底色咱们是真胜过了他们。”

“赖不赖的胜不胜的都该多弄些城镇下来才对咱们雨具不足粮食也发霉了……之前只窝在江都不是没见过这雨竟真没想过换到野地里这么厉害。”

“这事得上心雨具不足粮食发霉可不是难受的事情是要得病的要死人的就算活着到时候打仗都软绵绵的。”

“所以要往北面打?这不是节外生枝吗?你怎么知道人家这十几个营后面没有几十个营?!”

“几十个营肯定有可黜龙贼不用防着薛大将军跟司马大将军吗?而且这几十个营哪里能像前面十几个营全须全尾?这等兵马来支援一则首尾不能兼顾二则编制不全三则越过梅雨跋涉岂不是正中我们下怀?”

“你们就这般想打吗?我们不是有盟约吗?”

“有个屁!莫说已经打成这样了便是之前去宣旨的虞舍人都被扣了这算什么盟约?!还有白有宾明显也是投他们了!全都抵赖不承认!”

“有些事情装作不知道、不承认就已经是个态度了我们是官他们是贼还真以为要结盟吗?”

“大家都是反贼……”

“你可闭嘴……”

“咳!徐州、涣口都过来了若是以淮西为标的都已经过半了再加把劲过了彭城、谯郡不就到了吗?何必生事?”

“既到了涣口我多句嘴跟着涣水走走谯郡、梁郡、荥阳这条路反而更快因为官道跟官道不一样河道跟河道也不一样涣水这条河跟它挨着的官道本就是是朝廷用来转运江南、淮南赋税的最适合大军行军……从这里走大军其实比走淮西快得多而且安全的多因为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部队还要散开在几十里地才能走的通。”

“不错如果往淮西去是要一条河一条河过的到时候我们的兵马会被这些河给分割开来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须反过来防着人家下来切我们的后腰……反过来说大家从涣水走一起走西岸就妥当的多。”

“有道理你看着淮右盟大堂的规制跟此地遗留酒楼的数量就知道了当日都是靠这涣水。”

“你们说的不对……现在部队散的开还是得怪吐万老将军他在前面才一万多人就把沿途的粮食跟雨具给拿光了不散开走莫说这些连柴火都凑不起。”

“这跟吐万老将军有什么关系?他的一万人也是人终究还是我们人多而且不愿意受约束……有城镇可以驻扎过夜谁愿意露营?”

“这倒是……”

“且停停。”坐在上首主位的司马丞相忽然出声打断了众人的争吵并举杯相对。“诸位咱们辛苦走到此间借淮右盟的大堂躲躲雨总归该先饮一杯暖暖身子祛祛潮气才对!”

说完自站起身来昂然饮一杯。

周围人不敢怠慢自左仆射司马德克、右仆射司马进达以下纷纷起身齐声拜贺:“谢丞相。”

方才举杯共饮。

雨水中的淮右盟大堂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己最荣光的时刻。

一饮既罢司马化达方才落座然后眯着眼睛来问左右:“伱们争了半日可有人跟我说清楚到底争的什么?”

司马德克本欲拱手做答却干脆闭口只瞥向了对面的司马进达。

司马进达无奈拱手做答:“回禀丞相这几日冒雨前行更兼与黜龙帮密集交战堪称内外交困所以颇有些人觉得应该弃了原定的计划从涣口这里转向不再去逆着淮上淮西而是逆着涣水道走荥阳归东都为此不惜与黜龙帮正式交战。”

“就是这个?”司马化达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就是这个。”司马进达俯首恳切回复。

“那该不该转向呢?”司马化达继续来问。

司马进达先是长呼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大堂屋顶那些没有来得及更换的残破装饰又扭头看了看外面屋檐下的雨水最后回过头来在堂上许多将领的注视下朝自己兄长缓缓开了口:“我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司马化达这次问的稍微认真了一点。

“因为黜龙帮虽然确实有些战力不足的样子可我们也因为雨水有了明显损耗这种情况下与其冒着跟黜龙帮这种天下数得着的强梁一战的风险往北走不如快点往西进入淮西那边好做休整。”司马进达认真回复。“眼下的交战其实只是摩擦完全能看出来黜龙帮那头掌舵的也不想打。”

很显然这不是司马右仆射临时做的结论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而是代表了政变核心队伍中彻底投靠了司马兄弟的那批人做的最终决断。

当然了司马进达回复过程中的犹豫也能说明问题但他还是给出了明确答复。

故此昔日聚义堂主位上的司马丞相想了一想也点了头:“那就这样咱们赶快走!去淮西!”

“那就这样吧咱们得赶快走了。”还是五月初一河北将陵城外的大铁坊内借着晴空万里的光线张行看完了手中信函不由微微皱眉然后抬头对身边几人言道。“去淮北!”

“南面还是打起来了?”一旁的新任将陵行台龙头窦立德立即紧张了起来。“禁军果然朝我们腹地过来了?”

“不是。”张行抖了下手里的信函言简意赅。“禁军没有大规模越界我们的人也没有主动挑起大战只是李定李龙头去前线看了一眼觉得对方有破绽制定了一个南下突袭涣口依托淮北水网分割禁军主力吃掉对方一部分的计划罢了……而既有了这个计划便是要否了他也该立即去前面看一看跟他说清楚的。”

话到这里张行扭头看了眼秦宝:“二郎咱们怕是来不及走白马去等你母亲与月娘了要即刻从济北郡这边速速南下。”

秦宝点了下头没有吭声。

而外务总管谢鸣鹤则正色来问:“那我现在要不要再跟过去?”

“你不急眼下在河北敷衍就好真到了要做事的时候怕也还是要往东都走没必要再南下。而且从年前开始你便没有好生休整过也该歇一歇……倒是张头领你虽刚刚从河间回来却可以跟我再往南面去一趟。”张行扭头看向了张世昭。

“可以。”张世昭立即点头。“我这张老脸也就是现在刚刚露出来的时候有点效用晚了就没用了……其实老冯也行甚至更好因为他本就是从江都过来的在那边人头熟。”

“现在把冯公调过来会不会打草惊蛇?惊扰到薛常雄?”说话的乃是马围。

“马分管想多了。”张世昭捻须来笑。“将老冯从北面调出来乃是寻常作为如何会惊到薛常雄呢?要我说不调他说不得也会惊到薛常雄。”

马围一愣当即醒悟:“是了!冯公刚降不做调度是大度做些调度也无妨。”

其余人也都是聪明人几乎人人醒悟。

且说之前李定迅速整军北上联合部分之前的北面援军三战三胜迅速击败了王臣廓并将对方驱逐进了山中而大军压境之下又是以援军姿态过来本就动摇的冯无佚自然选择了配合与服从……从外面看也就是降了……然而因为战事连续性的缘故这个降是不尴不尬的降是顺水推舟的降并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易帜或者说是公开文告。

这种情况下黜龙帮把冯无佚带离赵郡让对方做个表态反而合乎情理。

甚至一举两得因为黜龙帮也确实需要冯无佚的正式降服……他若能南下一起对付禁军本身就是一个正式服从黜龙帮的动作了。

“真要是想迷惑薛常雄可以让尉迟七郎继续送北地剩下那两家援军北归往代郡走……”马围回过神来继续提议。“让他以为我们胃口大还想继续打下去把注意力撤到河北的西北角上去。”

“可以。”张行立即点头。“就是这几家的人情要记大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马围努力来劝。“一南一北白横秋、司马化达连在一起太急了!”

“唤冯公南下几路北面援军一起往代郡走回家还有吗?”张行点点头继续来问。

“我觉得薛常雄未必会动上次出动大军时他明显就已经心思疲惫现在部队也疲敝如何会再来?最该担心的还是东都的司马正。”谢鸣鹤认真提醒。

“所以马围不跟我走他要去白马几个军法部领着的营都在那里雄天王不在得有人抓走。”张行脱口而出。“哪怕知道司马正从那里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也还要摆出来并做防备。”

众人旋即沉默马围更是有些无力……他这个人聪明归聪明但其实不是能拿乔做主的人所以本质上更希望跟着张行或者留在某个组织架构中做个辅助但现在还是要去独当一面甚至是错位的独当一面。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摊子铺大之后的结果也是连续军事压力下的无可奈何。

要知道之前那场死伤惨重的突围根本就是在二月中旬下旬才结束了战斗而四月开始黜龙帮就在南线进入到了新的战备状态。

而且这中间黜龙帮甚至重构了组织架构还重组了六十一个营动员了其中四十个营南下以至于现在的局面是四十个营猬集在南线北线只有十几个营西线只有几个营……典型的后方空虚。

这种情况下要是没有错位什么的反而奇怪。

甚至出现大规模人事、军务、情报混乱才是正常认知。

这种情况下打破沉默的赫然是张世昭其人捻须来笑:“所以首席还是不想打?”

“老张怎么看出来的?”张行回过神来也不由失笑。

“首席若是想打反而不用顾虑这个那个了直接压上去便是这般纠结便是不想打。”张世昭笑道。“最起码是犹豫。”

“不错。”张行坦诚以告。“我是真不想打真怕平白损兵折将……但李定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应该适当削弱一下禁军不然这么多禁军进了东都总要向外扩展取些地盘以自养的到时候还是要打。而现在的麻烦是只怕我们跟禁军高层虽都不想打却还在双方都模棱两可的情形下打了起来”

“首席倒也不必纠结。”张世昭继续笑道。“我懂首席的意思两支大军几百里的战线上头犹疑不定下面将士心思不一谁也不知道局势发展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过真要是最后闹到稀里糊涂开了大战也不会是平白冒出来的他总有一个拐头我们认真留意便是。”

“说得好他总有一个拐头。”张行点点头。“所以不管如何咱们且南下吧!冯公他们可以后来跟上。”

“不管如何且南下吧!剩下的可以后来跟上。”

来到五月初二这日涣水中游距离涣口镇百余里的地方芒砀山以西对于黜龙帮而言非常危险的一个地方忽然来了一位非常危险的客人——可能是北衙最后一位督公余烩。“禁军主力会沿着涣水进入谯郡然后再西行牛督公会在三十里外接应你们咱们先去跟司马丞相打个照面好做后续……”

“余公公喝茶。”内侍军首领王焯看着身前的昔日下属(余烩做北衙机要文书的时候他已经是督公了)一口气说完微微眯起眼睛却没有直接接话。

余烩低头端起有些烫嘴的茶水只喝了一口便赶紧放下然后继续匆忙来问:“不知道王督公准备何时让內侍军的爷们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