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道:“顺天应人成全简国百姓与各阶层达成共识便达目的。”
景冲续问:“如何可为?”
叶晨答:“轻徭薄赋;充寡利均;刑德并举;简吏政;精武备。无论赵钱孙李的朝代只需做得实这五项内能安外无惧厚积薄发乃跬步千里之势王霸之业不刻而自成。”聊聊几句已是叶晨打出生以来对于理想社会规则的终极总结。
叶晨的这几句话就像一记闷棍将景冲打入混沌且旋转的次元中。景冲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却没有任何聚焦的东西口中反复念叨着“轻徭薄赋;充寡利均;刑德并举”
景冲反复念叨的这十八个字叶晨身为简国朝臣之时也是提出过的甚至不止一两次。在朝堂众人眼中这都是不切实际的空谈于施政毫无实质作用不但不能解决国家内部矛盾对于长年争霸的恶劣外部环境更加没有任何意义。最重要的是这短短四句每一句都直指贵族和官僚集团的利益只扣以“空谈”的帽子已算是相当客气了因为这些言论对于简国的既得利益者们来说真的是“不切实际”。文治走不通的路就用武治权贵们肯定不情愿但权贵们不傻。应该选择向革新妥协还是抱着既得利益走向灭亡呢?
寥寥十八字当然不能直接用来解决问题但这些观点是亲身经历过人类先进文明又反复目睹社会问题的人持续深入地对社会矛盾进行思索才总结淬炼得来。
在叶晨眼中一个君王口中整天喊着“民贵君轻”然后心安理得的为所欲为才是真正的没有意义。把人民的要缴的税和徭役降下来才是对人民最大的实惠。将造成社会分化的经济金字塔铲平些才是对人民最大的尊重。至于“刑德并举”叶晨认为这是一切政体维系稳定的关键举措这一条做到了位了才算具备了人心安定的基本条件。人民的心安国家就四平八稳再恪守吏制不冗精兵强武的路线这样的国家哪有不强大的道理。同时这十八字纲领对于中土治国平天下的诸多古训也是完全契合的。
至于“开拓进取”和“发奋图强”的操作空间若没有前面深入到每一个国民心中的根基终是空花幻影而已。
叶晨对于中土那位伟人的着作所读甚少但并不影响叶晨对于“人民战争”和“阶级斗争”这些词汇的理解和认知。且不说叶晨总结得算不算精辟有人认可就是最好的说明。从叶晨被迫逃离恒国开始首先是魏翔和魏家村的一帮子年轻人信了。接着从虞卿兰开始彖国的整个统治系统开始逐渐相信这个过程花了好几年随着北铁攻略的成功和季国内乱彖国深切感受到中土理论的震撼和神奇进而开始自己的崛起之路。
列国的执政者之中简国的执政者对于革新的愿望最为强烈但受制于复杂的内外环境始终裹足不前反倒被不起眼的彖国崛后来居上。彖国的迅速崛起很快便冲击到简国一直奉行的制衡战略。简国不断修改和应对的同时等觉察到国家力有不逮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叶晨敲了敲桌子打断了景冲的喃喃自语事情还没解决时间不是无限的。叶晨问到:“简国在这个时候向彖国发动攻击原因是什么?”
景冲重新认识着叶晨提问的表情这个表情颇有些不可一世景冲从来没见过。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心中虽有答案却不知这个问题应如何来答。
等不来回答叶晨又道:“是因为彖国崛起的速度影响到简国的核心战略了吗?”叶晨半歪着头眼中透出好奇的样子生怕错过景冲表情的什么小细节。
不知是不是被叶晨说中景冲也注视着叶晨却没开口说什么或许默认才是景冲的标准答案。
叶晨继续说着:“所谓的制衡战略只是不得已的低调而已阁老心里一直装着的是整个天龙陆吧。”
景冲依旧不语叶晨要是再不下点作料景冲如何肯就范。于是叶晨道:“泰安侯唯阁老马首是瞻他跑到恒国去了就是打算挑拨恒国和离国干仗然后简国乘机取利是也不是?”
景冲闭目不答叶晨续道:“无奈彖国日益强大已经成为了超越离国的麻烦。于是正好利用与离国短暂的和解以及彖国内部混乱的时机阁老果断掉头东顾又一次漂亮的三路出击。”说到此处叶晨叹口气略带调侃的说到:“阁老的英明天下人共知只是总感觉您对三路出击这种作战风格是不是有什么执念啊。”
景冲自己也不知道叶晨所说的执念是否存在但知过必改的习惯还是令其忍不住问到:“放下中路不说彖国南北受敌敌强彖弱彖国如何觉得自己可以绝处逢生?”
景冲此问多少有些问计之嫌叶晨似乎有些犹豫。既然以诚相待告诉他又何妨。不是叶晨托大而是对于局势的掌控有着绝对的自信。想要将景冲所问描述得尽量清楚些还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叶晨思考片刻说道:“就从南线说起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叶晨会如此轻易地把列为最高机密的战略在没有达成预期进度之前便透露给敌人。景冲对叶晨会透露些什么并不抱期望只是想通过刚才以诚相待的约定再一次确认叶晨的信用。
“想必阁老已经收到了姚绝将军传来的讯息简国在南线的军事行动可谓势如破竹就连前冉的太子邓之曦也审时度势从彖国阵营投入了简国的怀抱。其具体的表现是配合简国从内部瓦解了永安的防御导致永安失守。”
叶晨说得津津有味景冲则不露声色。叶晨接着说道:“永安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不过我还是很佩服虞昊的气魄如果虞昊铁了心想把彖国都城放在中霄阁老是否有同样的气魄搬到霞城去从长计议呢?”
景冲若有所思但不论其反应如何在场的人均已知晓那个答案。景冲这辈子对虞昊进行换位思考应该是发生过的但肯定没进行过“换主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战略推演就算灵光闪过也是刹那之念如何会深究。不论是互换身体还是互换灵魂都需要极高的想象力更需要对“无我”二字的极深刻认知。一生醉心于权力与利害得失的人无明最重哪里肯分心去思考“无我”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景冲终于要打断一下忍不住问道:“虞昊真的舍得下霞城?若事有不济岂不是将彖国拱手送与别人。”
叶晨点点头。“一如阁老所虑以都城为代价换取另一个都城实乃下策。更优的方案有很多套不断优化的过程中彖国便找到了合适的策略。不用把霞城用来做交换但是把霞城做为筹码调动一下大家博弈的兴趣还是可以的。”
听到此处景冲把头点了点:“书中确有‘投壶立筹为马’之说其源无非一个‘赌’字实在想不到虞昊处国之生死大事犹有市井腌臜匹夫之闲情不得不服。不过霞城做为筹码份量可不够老夫看上的难道不应该是整个彖国吗。”
从景冲言语中叶晨听出了重点本来还担心景冲此次沟通采用避重就轻的方式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老者。于是哈哈一笑搬了把椅子坐在景冲书案对面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南线我说了一半后半阁老已然自明那么蒲君又在什么地方?”
景冲与叶晨的对视既是试探又是交锋两人斗得不亦乐乎。“北霄。老夫最近虽与齐子有些误会但像蒲沣这么重要的人在北霄才是真正安全的。”
叶晨接道:“这么说阁老打算收拾完彖国再对蒲君物尽其用将原先季国的土地划入简国版图?”
“有何不可届时简国有了广阔的后方列国迟早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