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1 / 2)

林漾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下一下摁着太阳穴,怀里放着剧本,看起来好像在钻研剧本,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全在剧本夹着的手机上。

【到家了吗?】

微信发出?去好一阵子了,唐墨一都没回复,不知道是在开车还是已?经回家了在洗澡。

林漾的手指无目的的敲打着手机边缘,盯着自己?发出?去的那?句话有?些走神。

唐墨一不是容易被打败的性格,越是被质疑,他越会憋着口?气要让人看到他的能耐。

林漾不担心他会一蹶不振,只是害怕那?个幕后黑手还会对唐墨一做什么,那?个看不见的阴影似乎只想把唐墨一按在地上,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即使是竞争对手也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她还在胡思?乱想时,刚洗过澡出?去的白斯乔正好推门回来,手里捧着碗热腾腾的东西。

“过来。”白斯乔走到床边,招了招手。

林漾鼻尖,嗅见苦涩的药味,警惕起来:“那?是什么?”

“趁还没感冒,先把药喝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白瓷碗里的冲剂黑黢黢,散发着让人心头犯堵的气味。

林漾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拒绝:“我不要,没有?糖好苦!”

她从?小就怕苦的东西,就算母亲说苦瓜有?益身体,她也只是皱着眉挑那?碟苦瓜炒蛋里零星的蛋花吃。

就算知道自己?快要感冒了,她还是不想吃药。

“喝了给你糖,”白斯乔语气相当温柔,“乖,来喝。”

“白斯乔,你当我小孩子啊?一颗糖就收买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白斯乔这么软的态度,林漾就会忍不住跟他作对。

“不喝不喝,打死?也不喝!”

男人似乎有?些困扰的微叹了口?气,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就坐到床上,表情相当认真的看向她:“真的打死?也不喝?”

林漾见势不妙,翻身就要开溜,被对方一把攥住后颈。

“那?就是——个夸张的修辞手法?,”林漾被他很轻却不容反抗的动作捏住命门,只能磕磕巴巴的解释,“表达了我对药的厌恶而已?。”

“嗯,打死?是舍不得的,不过你应该没忘,之前你嘴硬着不肯教叫我名字,到最后是发生了什么。”

白斯乔和她几乎鼻尖相碰,表情很平和,不管换谁看,他都像在谈论一件寻常事,比如今晚月亮很明亮,比如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

【乔哥哥.......】

林漾的脑子里却如被按下开关,出?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她的脸色涨红的挣扎:“白斯乔,我可没跟你握手言和!”

白斯乔很轻的笑了一声,随即松开手,往后拉开些距离望着她:“既然是这样,更应该喝药。”

“身体不好,身体软绵绵的,要是我想做什么,你不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我予取予求了?”

这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这种东西?以前到底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

绕了半天?,喝药的事还是以林漾落败告一段落。

“唐墨一这件事背后涉及到了公司,想一劳永逸就不能简单的澄清真相,斩草要除根。”白斯乔靠在床边,语气很淡,垂眸弄着什么东西。

林漾皱着脸把药喝尽,苦涩的冲剂让她打了个冷颤,张嘴正要接话,身旁的白斯乔已?经抬手按在她唇边。

蜜桃的清甜顺着舌尖蔓延了整个口?腔,林漾愣了愣,才注意到白斯乔手心里的糖纸。

“你......”她愣了愣。

什么时候拿来的糖。

“跟你承诺了的事,我肯定会做到,就算是一颗糖这样的小事。”白斯乔说着,侧头在她脸颊印下一个吻,动作轻而小心。

“我很有?耐心,会慢慢等?,等?你看到我的真心为止。”

******

这应该是林漾多日来入睡时得最安稳的一天?。

迷迷糊糊中,有?手机的铃声,身侧的床沉了沉又弹起来。

两秒后,从?床尾传来压低的声音:“......说清楚。”

白斯乔平时虽忙,但极少在林漾身旁处理工作,更别说深夜接电话吵醒她。

林漾揉着眼欠身。

昏暗中,白斯乔的眼神里是明显的错愕和愣神,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他很干脆的挂了电话,面色凝重的定了数秒,直到回过头时,才注意到林漾:“醒了?”

不等?林漾回答,他就按亮了头顶的灯,顺手把椅子边的一件外套丢给她:“去换衣服。”

“怎么了?”林漾一头雾水,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唐墨一有?点事。”

林漾头一次看见白斯乔的表情这么为难。

******

即使是深夜,医院走廊上也有?忙碌的医务人员行色匆匆而过,争分夺秒的从?死?神手里抢人。

比起早些时候,深夜的医院灯火明亮,就好像是为了让勾魂使者畏葸不前,好让医生们抢得更多时间。

林漾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头顶的灯,虽然灯光亮得刺眼,她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一动不动。

灯上有?一只小飞蛾。不断的扑着,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一只手轻轻覆在她脸上,挡住了光。

“冷吗?”

白斯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另一只手。

林漾极缓的眨了眨眼,慢慢垂下头,看向白斯乔:“墨一到底......怎么了?”

几个小时前她还和表弟说话打趣,对方虽然消瘦了不少,但还算有?活力,看起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唐墨一家没有?什么遗传病,他从?小也很健康,并不怎么生病。

这让林漾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急病进了医院。

白斯乔沉默片刻,似乎下了决心似的终于张开嘴——

“唐墨一的家属在吗?”不远处的医护人员张望。

林漾像是触电,一下子蹦了起来:“我是!”

摆在她面前的是张病危通知书。

林漾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响,然后耳边长?久的出?现?嗡鸣,身旁的白斯乔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清,目光死?死?盯着“病危(重)通知书”几个字,像是要把纸看穿。

胃里泛起一阵阵痉挛,想吐。

最后她拼着全身力气,倚在白斯乔身上,低声问:“唐墨一,是什么病?”

对面的护士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听见问话有?些诧异,向她递上通知书:“刀伤,大出?血。”

刀伤?为什么会有?刀伤?唐墨一不是应该回家了吗?谁伤了他?

难怪白斯乔一直不说他的病情。

林漾盯着病危通知书上的名字和年龄,似乎愣神很久后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颤抖无力。

但和刚得知唐墨一的伤势时相比,她已?经平静多了,缓慢礼貌的向护士道谢。

小护士一脸同情,小心的接过笔,迟疑了片刻又把一袋东西递给她:“这是病人的物品,手术不能佩戴,您收好。”

透明袋子里,装着被血完全浸透的手绳,早已?看不清是红黑金三色绳。

“桃子,”白斯乔抢先一步拿过了袋子,又把她搂紧了些,沉声说,“你休息一下。”

“白斯乔,墨一会死?吗?”林漾木木的指着他有?意背向身后的手,“你看,那?根绳断了。”

白斯乔蹙着眉:“不要想太多,医生为了节约时间尽快做手术,不得不采取比较快的办法?而已?,这只是一根手绳,如果你想要,以后还可以帮他做几条。”

林漾微微摇了摇头:“不止是这样。”

“哥哥进ICU后,病危通知书也是我签的。”

林厉进医院后,情况时好时坏,医院不止一次下过病危通知书,站在急救室外的林漾签下过不知多少次名,但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林厉。

后来,她去了阿姨家住,在一个有?名的寺庙里,她虔诚的求来护身手绳,和表弟一人一根。

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从?此以后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胃里的痉挛愈发的严重,林漾捂着嘴,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桃子!”

在失去意识前,林漾最后听见的是白斯乔叫她名字的声音。

******

洁白大理石墓碑上刻着熟悉的名字,照片里的人笑得意气风发,只是年轻的生命已?经被定格在短暂年月中。

穿黑色裙子的林漾站在墓前。

春天?的雨向来细如牛毛,此时却大得把她的长?发打湿了,雨水顺着发尾一滴滴往下掉落,裙摆也因为吸了水贴着腿。

春雨还有?些冷,顺着头发贴着颈滑入衣服里,林漾冷得牙关打颤,还是倔在原地,睫毛上挂满水珠,眼睛却还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像是在跟对方较劲,以前上学忘了带伞淋了雨,总是会被他扯着耳朵骂,然后动作却相当柔和的帮她擦头发。

不撑伞在雨中淋着,他是不是会气得活过来,再?次揪着她的脸,扯着她的耳朵边骂她边关心她?

她的心底生出?荒唐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