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雨忽然消失了。
“不打伞是准备之后装病讹我洗碗拖地吗?”唐墨一从?身后走来,斜了她一眼,手上的大伞却很明显的偏向她。
林漾鼻头一酸,连日哭肿的眼睛,慢慢又储满了泪水:“墨一,我没有?家了。”
话才说完,脑袋突然被用力的敲了一下。
林漾痛得捂住了头,又气又懵:“你干什么!”
“乱up廿四,”唐墨一挑起眉,“亏你天?天?把厉哥挂嘴边,他以前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什么?”
“只要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唐墨一微微抬起下颌,“还有?我在呢,你怎么没有?家,虽然我的房子小是小了点,但那?可是西关大屋,不比你以前住的地方名头小,你不要不识好歹。”
“就你那?也叫西关大屋,”林漾忍不住反驳,“不是砖木做的房子就叫西关大屋啊!”
“你管我,我说是就是,”唐墨一相当不客气,“厉哥以前听了也没说不是,你难道比他厉害?”
提起林厉,林漾又安静了,扭头看向墓碑,许久后才又说:“可我真的没有?哥哥了。”
唐墨一沉默片刻,忽然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哥哥有?什么难,你就比我大几个月,我凭什么叫你姐姐,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谁欺负你,我揍谁。”
林漾没有?说话,默默垂下眼眸。
“走吧,雨大了。”唐墨一一手拿伞,另一只手拂了拂她的头发上的水珠。
林漾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你的手绳呢?”
“手绳?”唐墨一疑惑的抬起手腕看了眼,又坦然的放下,“哦,你说那?个啊,弄丢了。”
他的语气相当自然,自然到林漾虽然心里有?疑惑,却一时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劲。
“算了,回去吧。”她的头有?点疼,眼睛也泛酸,身体一阵阵发冷,疲惫让她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唐墨一却忽然转过头,好像在找寻什么。
“怎么了?”林漾有?些不解。
唐墨一的脸上出?现?某种古怪的惆怅,他示意林漾拿着伞,自己?却忽然跑了出?去。
“你干什么?”林漾追了两步问。
雨势变大了。
“我去找他!”唐墨一背对着她继续往前走。
“找谁?”林漾心里泛起恐慌。
“厉哥,我要找他。”
“哥哥不在了,你去哪里找他?为什么要找他?”林漾忽然清醒过来,她丢下伞往唐墨一的方向跑,“唐墨一,你回来!别去!”
一阵风刮来,带着雨打得她下意识闭上眼。
重新睁开眼时,四周已?经一片空荡荡,没有?墓碑,更没有?唐墨一。
雨停了,风止了,只有?无边的漆黑。
“墨一,唐墨一?”林漾向前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茫然的四处张望,“你在哪里?你去哪儿了?”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你还说你要当我的哥哥,骗子!不守信用!”
到了最后,她呜咽着几不成声,哀求着看向无星的天?空:“不要走,求你了,别走,我不挑剔你做的饭不好吃了,我不欺负你了,墨一你回来好不好......”
她像是瞎了,拼命往前跑着,突然脚下一空,似乎掉下了悬崖。
就这样死?了也好。
但她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不断失重的痛苦。
人的运气是不是都是注定的,耗尽以后就只剩苦痛?
窒息和黑暗袭来,林漾往上伸出?手想求救,喉咙却像被掐着发不出?声。
坠落,无望与无尽的坠落。
“桃子。”
空中好像有?谁在叫她。
林漾睁大眼睛,望着头上的漆黑天?空。
“桃子。”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然后——
有?人拉住了她。
风和失重感消失了。
她窝在一个温暖怀抱里,熟悉的冷香让她安心,慢慢的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漾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她慢慢睁开眼,正好看见白斯乔抬头看向挂瓶,慢慢调整滴液的速度。
“醒了?”
林漾正想应,目光忽然落在自己?的手绳上,内心重新被恐慌和失措占据:“墨一怎么了,我睡了多久?”
“你别动,唐墨一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转到病房休养了,”白斯乔把她按回床上,“他没事了,等?会我带你去看看。”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布满心间,林漾松了口?气,注意到白斯乔的一只手和自己?相握,她下意识问:“刚刚你一直在叫我?”
“我想你希望更早见到唐墨一,阿姜说这样你会醒得更快,”白斯乔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看起来,还是好使的。”
姜承野这个脑子总会有?奇奇怪怪的点子,看起来不靠谱,但好像还是有?点用。
“我刚刚梦见墨一去找我哥了,还好只是个梦,”林漾望向白斯乔:“谢谢你把我叫醒。”
是白斯乔接住了绝望的她,他在梦境外拉住了梦境里一直下坠的她。
可能吗?这也许只是个巧合吧。
白斯乔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
林漾注意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脱剩一件白衬衫,医院里虽然没什么风,但深夜还是有?点凉。
“你的外套呢?”她握着白斯乔的手,似乎没有?平时那?么暖。
“阿姜说有?点冷,“白斯乔垂下眸,平静的说,“我借给他了。”
姜承野打了个喷嚏,疑惑自己?是不是出?门太急穿少了,但低头一看又觉得是个错觉。
他右手拎着个食品袋,里面有?一盒猪肝粥和几个水煮蛋,除此之外左手还拿着一盒甜牛奶。
他看了眼病房里相拥的二?人,蹑手蹑脚的轻轻把门关上,估摸老板一时半会也不会吃这些补血的玩意,干脆在走廊里坐下。
“姜秘书?”一个有?些年纪的护士手里拿着件黑色西装外套走了过来,“这是白总的吧?”
“哦,确实是,”姜承野看了一眼连忙接过去,“谢谢。”
护士长?笑了笑:“刚刚白总抽了血后就像赶着做什么,一下子走了,喊都喊不回来,这不,衣服落下了。”
“他......”姜承野想起白斯乔刚刚把昏迷的林漾小心搂在怀里的画面,顿了顿换了个话题,“白总的血应该不能马上用在唐墨一身上吧?”
“这是自然,还有?很多步骤,”护士长?点头,“而且目前也只是先预备着,毕竟唐先生送来的时候大出?血,最近血库也比较紧张,万一之后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多一条路,从?别的院调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想到白总这么主?动提出?自己?来。”
“嗯,”姜承野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叫住了护士长?,“要是之后见了林小姐,您千万不要跟她提及抽了血这件事。”
“好......”护士长?脸上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但职业操守让她没有?追问,只是笑着感叹,“白总对女朋友真好,要是她知道了得多感动。”
这女朋友怕是还得打个双引号,姜承野忍住心里的吐槽,礼貌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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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两刀虽狠又深,但堪堪错开了重要的内脏,有?一刀还正好卡在肋骨上,算是挡了一着。
尽管如此,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持续昏迷中。
警察对于唐墨一的被袭立了案,却因为受伤的地方没有?摄像头而陷入了破案的瓶颈,通过手上仅有?的线索猜测是因爱生恨的疯狂黑粉所?为。
唐墨一因为受到袭击而生命垂危的消息让圈内的人和圈外的观众都震惊无比,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咆哮的内乱。
相关人员直接在网上实名爆料,唐墨一“被包养”的事完全是替另一个选手担了骂名,真正被包养的事那?个选手,那?个选手因为被唐墨一压了一头,心生嫉妒,联合了自己?的金主?故意去搞唐墨一。
真正的照片与录音曝光,让事态完全扭转过来,许多人为唐墨一的无辜受罪痛心不已?,纷纷在网上为他祝福,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
口?碑重新被扭转过来,唐墨一居然因为这荒唐的无妄之灾获得了比之前更盛的名气。
但和这些相比,让林漾吃惊的是报警和叫救护车的是林若蕊。
原来那?天?晚上看见的公交车里的人,真的是那?个有?苛刻门禁时间的堂妹。
她无从?得知林若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多亏她的及时报警,流了很多血的唐墨一才活了下来。
林若蕊讨厌她,照理来说知道这种事应该会等?着她幸灾乐祸,但她却悄悄在医院离开了。
席佳雨有?怀疑会不会是林若蕊捅了唐墨一,但林漾相信警察的判断,林若蕊一个娇滴滴小女生,还没那?么大力气捅唐墨一一个成年男人,何?况她即使恨自己?,也没必要这样对唐墨一。
林漾坐在病床边,先是给唐墨一听了一阵时渊的新歌,又跟他说了一会话,最后目光落在对方空落落的手腕上。
因为做手术,他的手绳被剪断了。
但就算不剪断,浸满了血的手绳,也没办法?重新再?戴了。
她又想到了那?个梦。
林漾略略思?考了片刻,从?自己?手上摘下那?条一模一样的手绳,拉过唐墨一的手,小心仔细的开始系起来。
“你在做什么?”
林漾回过头。
林思?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手里拿花,正皱着眉紧盯那?条手绳。
作者有话要说:乱up廿四=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