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静室内,毛茸茸的白狐狸倒在地上,口中涌出猩红的鲜血。青蛇已在她身旁查看她的伤势。
它直起前身,那三角的头,左右上下地探看,满是焦急。狐狸缓过一口气,先安慰了青蛇:“无妨,震到心肺了。”幸好,她道行深,及时运起灵体护住五脏六腑,否则,此时怕是已身殒了。
青蛇见她气息平稳下来,也无强撑之意,这才放心。
狐狸恶狠狠地盯着尚在昏迷的汉王,气愤道:“竟是有主的!”她还以为让她捡着了便宜!
青蛇到汉王身前,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了些距离,凑过去看她所佩的佩囊。水蓝的织锦所制,看着平凡无奇,瞧不出有何不妥。
青蛇修为低,看不出也不足为奇。狐狸与她解释道:“佩囊中封了一道‘杀诀’。”她一面说,一面望了眼佩囊,在青蛇眼中并无特殊的佩囊,落入狐狸眼中,便是萦绕了一层浅浅的白光,白光杀意暗涌,方才那一击,并未消耗多少威能,仍旧保护着王气。
好气啊!凭本事捡来的王气却吃不着!
“这是谁家的崽,竟有大妖能忍着不下口!”狐狸四爪撑地,站起来,绕着汉王走了一圈,思索着如何是好。
青蛇却已显出惊慌,缠到狐狸身上:“大妖既养着他,必是看护周全,方才你那一击,已触发‘杀诀’,恐是已叫大妖知道了。”
经它一点,狐狸也反应过来。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汉王,道:“青儿,你缠紧我,我们快逃。”
青蛇闻此,立即将蛇身收紧,牢牢地附在狐狸身上。
狐狸念了个诀,化成橙光离去。
一蛇一狐狸,瞬息间消失在静室中。
然而片刻,只闻两声凄厉痛呼。方才消失的青蛇与狐狸双双现出真身,跌落在地上。
静室的门,自外打开,一女子走了进来。
蛇与狐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女子却像并未看到他们,径自走到汉王身旁。汉王躺在冰冷的地上,面色煞白,双目紧闭,眉宇间还有受过惊吓的慌张。
王妃弯身,将她抱起。
厚软的大氅已满是凉意,汉王无意识地将脑袋歪在王妃身上,王妃腾出手来,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小脸,触手便是一片冰凉。才养好的风寒,怕是又要加剧了。
狐狸见女子如此珍视,愈加怕的厉害。
妖界之中,杀戮盛行,道行高深的大妖更是挥袖之间便可夺去小妖性命。她自知无力与之一战,便极力平息慌乱,欲周旋出活命之法。
“眼下事情还未散播,待众妖知晓有王气可食,定争相涌来,尊者未必保得住他。”狐狸艰涩道。
众妖修炼,皆为飞升,今有此至宝,又怎能坐得住。
这大妖能杀得了她与青儿,难道还能敌得过众妖联手?
唯有乱了对付分寸,她们方能有隙可趁。
狐狸说罢,便欲自那人脸上看出惊慌。谁知那人面上,无丝毫波动,只细细查看怀中凡人可有损伤。
狐狸心沉了沉。
汉王只昏迷而已,身上并无伤痕,王妃又探她魂魄。三魂七魄聚成小小的一光团,小光团散着蓝色的光,伴着浅浅的一丝白色光缕,亦是完好无损。
她查得这般仔细,唯恐有一处缺漏,丝毫不像一个神通广大,挥袖间便可使千军万马飞灰湮灭的妖。
狐狸见此,后悔不已,早知这凡人的崽是大妖养着的,她就不捡了。
只是眼下,后悔已无用。狐狸缩了缩身子,与青蛇挤在一处,青蛇比她更害怕,只勉强维持着镇定。
王妃确认了汉王无恙,终于抬眼,将目光落在角落那一蛇一狐身上。狐狸咽了咽唾液,叫那清冷的目光看得心神剧颤。道行深与道行浅之差,犹如天渊,只这一眼,狐狸便知,自己在她手下,恐怕连挣扎都无力。
难道就要死在此处?狐狸吓得浑身发抖,白色的皮毛颤得厉害。
王妃看了看她们,漠然开口:“可惜了,我所修之道,不主杀伐。”
狐狸大喜,妖界修行,要选择适宜自己的道,有些妖以杀养气,有些妖则清修忌杀,她既然如此言语,必然是要留她们性命了。
狐狸顿觉绝处逢生,正要开口讨饶。这静室中的空气,忽然扭曲,一道强大威压,如泰山一般压下,狐狸毫无承接之力,她忙运起灵气护身,却是脆弱不堪一击,五脏六腑皆受压迫,鲜血自口角溢出。
她已修炼千年,在这女子面前,竟如蝼蚁一般,一触即溃。狐狸倒在地上,意识亦渐渐薄弱,她极力维持住清醒,只恐这一合眼,就再也不醒。
心肺受迫,已至极限,再多片刻,便要碎裂,狐狸自心底涌起绝望,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深深的遗憾,竟是她还未见过青儿化形后的模样。
狐狸转头,去看青蛇,小青蛇闭着双目,早已软软地昏死过去。狐狸心头蓦然溢满悲怆,她体内妖丹颤动,已有碎丹迹象。她都如此,更何况青儿。